永别了，克里斯 (第2/2页)

点时赛维塔险些控制不住身侧又被血腥味激怒的安迪。克里斯忍着心底阴暗的怒火，慢条斯理地擦干指尖的血，对着赛维塔伸出手：“赛维塔，回来。”

    “我为你预备了一幢新的别墅，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只要你回来，去哪里都可以。你不想听听我都为你预备了什么吗？”赛维塔没动，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于是克里斯主动朝他走过去，带着浓郁到几乎将他包裹的血腥味逼近逃离失败的赛维塔，他说：“要听话，赛维塔。我说过离军部的人远一点，松开那个疯狗，他太脏了，你不……”他劝诫的话被迫中断在安迪的拳头下。

    仍在狂暴期又被多次刺激的安迪双眼血红，死死压在克里斯身上，一拳接着一拳砸下来，，力度之大到如果不是嘴上带着止咬器，赛维塔怀疑安迪会直接咬碎克里斯的咽喉。

    赛维塔没有阻拦，他甚至倾向于在这个时候解决一切。

    但太麻烦了。克里斯背后的关系太麻烦了。赛维塔不能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所以他只是趁着这个时机选好了逃离时要带走的舰艇。

    至于克里斯……起码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所以他只朝被安迪压在地上，没有任何挣扎余地的克里斯投去一个眼神，看不出什么意味，轻飘飘地落在克里斯身上，与克里斯始终直勾勾盯着赛维塔的眼睛相对，那双眼睛里像是有一双钩子钉在赛维塔身上，让他停下脚步始终留在自己身边。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脑袋歪向一侧，口中呕出残破的血rou，身上没有一处称得上干净妥帖，稍微施加一点力气就会戳动疼痛神经。赛维塔收回眼神，叫住安迪。他走过来扶起安迪，用手擦去安迪脸庞溅上的鲜血，赛维塔听到克里斯喉咙中努力发出嘶哑的笑声，他抓住赛维塔的衣角试图撑起身子，很快又被安迪制止。

    “赛维塔……”克里斯轻声喊他的名字，嘴边溢出血丝，皱着眉头因疼痛而发出沉重的喘息声，胸膛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一双眼睛明亮得让人无法忽视。他说：“赛维塔……赛维塔，你……你该杀了我。”

    克里斯轻皱眉头大口喘着气，身上的伤口因动作幅度过大而崩开，身下积存鲜血，他又忽然像失去了所有痛感一样笑着去摸身侧被打落的匕首，发现以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太难完成，又转而执着地去捉赛维塔，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赛维塔面上的表情。

    “杀了我，你该杀了我。”克里斯抬头望向赛维塔的神态恳切又真挚，“你不能永远陪在我身边，但我可以，只要你杀了我……赛维塔，你这样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此时的克里斯格外狼狈，头发凌乱地被鲜血打湿贴在脸上，面色苍白，眼睛亮得吓人，声音愈发低沉，像是陷入到自己话语中构建出的美好画面——赛维塔拿着匕首亲手捅进了他的胸膛，而克里斯温热的血液溅射到赛维塔因囚禁而苍白的脸颊上，像是某种诡秘的诅咒或契约，从那以后，赛维塔再也不可能逃离克里斯了！

    赛维塔再也不可能忘记克里斯。

    克里斯几乎沦陷在这美好的未来中，极为迫切地哄骗赛维塔，而被克里斯用目光舔舐无数遍的赛维塔并未有丝毫动容，赛维塔几乎气笑了，他垂下眼眸冷无意义地冷笑一声。安迪向前半步挡住克里斯炙热的目光，换来对方充满敌意的怒视。

    “不。我不会这样做。”赛维塔单膝跪下来蹲在克里斯面前慢慢靠近克里斯，裹挟着浓郁血腥气息的冷风拂过，克里斯因他的靠近呼吸加促，沉重的呼吸声中能听到残破的肺叶发出的挣扎。赛维塔如同大海一般般令人沉醉的眼睛在专注地看向一个人时，对方是没有逃离余地的。而克里斯心甘情愿坠入其中永不脱离。

    只要这双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克里斯也没注意到赛维塔手指尖亮起来的那抹熟悉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没入体内。

    赛维塔语气舒缓又坚定，一边在克里斯耳边戳破他荒谬的想法，一边双手在胸前合掌，沉下眼眸抚慰对方的精神：“我绝不会杀你……克里斯，我绝不会满足你这无耻的想法。”赛维塔注视着克里斯，在他意识彻底脱离前说：“在缪尔回到我身边之前，我绝不会接受你，也绝不会杀你。”

    在确认克里斯昏迷后，赛维塔拉着安迪转身就走，驾驶着军舰扬长而去，不肯再浪费哪怕一秒钟在令他厌恶的土地上。

    他没回头看。

    没看到地上的人睁开眼睛，紧紧盯着他逃离的背影。

    又逃了啊。

    克里斯想，他又这样逃走了。

    呵，只要有一点机会，赛维塔就会毫不犹豫的丢掉我，背叛我，逃离我！就像当初逼我离开他，逼我去岸上一样，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永远对我没有任何留恋。他永远都不会回头看，我永远只能被他甩在身后，看他不会停留的背影。

    克里斯神智渐渐昏沉，双眼迷离，赛维塔转身逃离的景象在半梦半醒间不断重演，现在的，过去的，海中的，岸上的，最终都在他眼底混到一起，梦中人眼底保留着悲悯与寒意，口中说出的话格外讽刺：“我绝不会接受你……绝不……”

    克里斯一时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他是否真的短暂拥有过赛维塔，下意识地想去捕捉梦中的幻影，身体却没有丝毫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赛维塔再次将他丢在原地，转身离开。

    他想：“赛维塔，真是好狠的心。”

    “你怎么舍得，一直丢下我。”

    “赛维塔……逃跑的人是会受到惩罚的。”

    “安迪，一切都会好的。”

    安迪听到头顶传来声音，努力睁开疲累的眼睛，却被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掌捂住双眼，那双手揽住他的脑袋将他轻轻放置在一个柔软的靠枕上，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一阵古老又神秘的吟唱，安迪无法分辨吟唱歌声所用的语言，也听不明白歌声蕴藏的意义，他只觉得意识慢慢沉沦在这吟唱中，脑海中再想不起来任何争吵与烦闷，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等他再度醒来时，自己正躺在军部舰艇的床上，而赛维塔站在窗边隔窗眺望远处的风景，安迪单只手将上身撑起来，看不清赛维塔脸上的表情，但他隐约觉得他应该说一些什么，或者应该做一些什么，总之就是不应该让赛维塔继续现在的这个状态了。还没等安迪构思好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赛维塔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转过身来说了句：“你醒了，安迪。”

    “您是怎么……”安迪的话还没说完，赛维塔就截住了他的话头，他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太多时间，说了句：“人鱼族的幻术罢了。”便算解释完了，他走过来坐在安迪面前，指着窗外，“克里斯已经知道我是被你带走的，所以不能一直乘坐军部的舰艇，最好在这一站下车。”安迪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窗外，他愣了下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跟我回大海，那里有我的族群。”赛维塔没有制止安迪试图翻身下床的举动，只是说：“放心，我跟你的约定一定会达成。我会治好你的。也一定会跟你回到军部……我要还跟军部的高层做一些交易。”赛维塔说这话时眉间轻蹙，收敛眼神，看向窗外的风景，叹了口气。

    缪尔已经失踪太长时间了。

    “只是我离开大海太久了，我需要回到族群，他们需要我。”

    安迪点点头，他不知道赛维塔心里在想什么，只能将舰艇设置好自动行驶模式，又查探周围环境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眼眸闪烁几次试图说一些什么，最后又将所有的疑问压进心底，换成一句：“祝您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