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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来临前兆 (第1/1页)
“呵,真没想到啊。上面那位倒是这么一个人物,老夫可真是看走了眼……” 幽闭的昏暗屋舍里,清冷月光透过雕花窗漫进来,檀香木制成的桌上摆有一盏油灯,成堆的书册整齐摆放,鎏金浮雕三足铜炉里燃着袅袅熏香。 王端攥着一块印章兀自感叹,那双混浊的双眼里满是悔恨。良久,他缓过神,对着身旁的儿子开口:“小皇帝给我们递了一把刀,他要剜下的是rou,我们也总得弄点血水尝尝荤腥是吧?” 李烟重手里有权贵们的筹码,但那些可都是他一族的皇亲,他不能用自己的手来做,便选中了王端这个臣子。尽管王端清楚其中利弊,但圣命从不可违。 “父亲,那我们这……儿子去回绝了这封信?” 王端的儿子不像他父亲,不仅身体孱弱性格也十分木讷,王端着急了多年也没办法,后来儿子成家育子,他一直替儿子孙子铺着路。但是那小皇帝明显是要处理他——这事儿在郭家倒台后就很明显了。 只是匈奴突袭,国家战事焦灼,他的查处被一放再放。不过都是早晚的事。 “……”王端想起了灵帝时身穿丞相官服、走在百官身前的他,华光满身。而如今他只有桌案前的一豆灯火了。 “答应他们。”尽管可能是与虎谋皮,但总要好过如今局势。 “父亲——” “陛下,西北来信。” 李烟重接过递来的信拆开,匈奴南下进攻京都的事想必苏相旬和张不浊已经知道了,也不知他们会对他说些什么。 他小心地用刀挑开封着火漆的信口,轻轻抽出里面的信纸,总共三封信,第一封是前线的军事情况,李烟重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 第二张纸还未打开就看到了背面洇透的墨迹,是张不浊写的,一个一个字整齐地堆放排列,他的字没有多好,但一笔一划透露出的都是关心和想念。张不浊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从大漠的孤月到城下的羌管,李烟重都含笑着一一看完,直到他的视线下移,看见张不浊最后的一行字“努力加餐饭”,他蓦地感动了猛烈跳动的一颗心脏。 李烟重一边回味着那种又麻又痒的感觉,一边打开苏相荀的信纸,薄薄的一张纸在灯下透着亮,似乎连画中的人的脸颊都熏得绯红了。 “你们真是……” 他轻轻地拿起那张画纸,仔细看上面勾勒的线条,看作画人隐藏在暗处的思念以及他倾注的动人感情。李烟重的手指不禁有些颤抖,巨大的喜悦和心酸一同朝着心腔袭来,躯干末梢的温度都降下来了些许。 他将那张画有他的纸张仔细收好,却又忍不住地想要拿起再次认真观看,余光扫到一旁静静站立的臣子又有些不自在,不应该当着他们的面做这些事的。 李烟重撇过眼,率先开口提了一下西北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情况要好,尽管不能一击击退浑邪王的大军,但托着他们不让他们赶来支援南下的匈奴军队不是问题。 “各府的家兵训练地怎么样了?” 京中无大将,钱里暂时管着这些,他交代着他所掌握的情况,家兵武力大都不错,但没有统一地服从命令的概念,不像军人那样能够轻易被命令指挥。而且这些大家的护卫多数背后有人,钱里他们也不敢太过严苛。 李烟重也能想到这种情况,听后并没有多少表示,转而说起了各地前来支援的地方军队。距离京都最近的是两湖地区的地方军,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赶来的也最早,但再怎么算,也比匈奴大军要晚,但又有什么要怕的? 他想到刚刚收到的那两封信,忠诚的钦慕着他的臣子在为他守着遥远又艰苦的前线,千百的从未见过他的兵士还在遥望着一次久远胜利后被帝王青睐,以及无数的普通百姓在翘首以盼,盼着一时的和平。 这场仗早就该打了。久安兵必败,一奋击长空。 “听说长信侯家的儿子又犯了事?”李烟重状似不经心地提起,“惹到了哪位大人物?”上任长信侯和灵帝父王沾了点亲,便封了个号并传了下来,现任长信侯只是占了个封号,偷鸡摸狗强强妇女无恶不作,也是他交给王端处理的几个人之一。 一位御史台的言官出声,刘御史已经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了,据说一生都在参人骂人,但他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倒是真的,“长信侯未免太过放肆,天子脚下竟敢劫掠百姓财务并把人打伤,旁人受他胁迫不敢报官,简直是有损皇家名号,对陛下您更是大不敬啊。” 这里的人都是值得信的,李烟重也没有装腔作势,见此时过了明路便说:“依律法当如何便如何。” 说完正事,李烟重挥退众人,又去看那两张信纸,微微平复下的心脏跳动声好似又急促了起来,周身荡起了梨子味糖块的甜。 想起糖块,他唤出廿二问他是否还有上次留下的糖。那天廿二回来,李烟重见他额角滴落的汗液,觉他辛苦,便只拿了一块糖其余的都扔给了廿二。虽说再要回送出的东西实在掉价儿,但他知道廿二并不会如何多想,也是这样,他才能肆无忌惮。 “有的。” 李烟重见廿二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尽是梨子香甜。 “你没吃?” 李烟重见糖还有很多,而且糖块的有些地方化了,如今的天气还没有热到如此地步,显然是廿二在身上一直带着捂着才会这样。 “嗯……”墨洗低着头看挨在一起的化了个角的糖,他说:“这是陛下给的。” 李烟重无由得想要站起身走出去打破这微妙的气氛,不知为何,他懂了廿二的未竟之意,这是陛下给的,所以舍不得。 他暗自捏了捏自己的指节,伸手拿起一块,糖块粘连着糖丝,拉扯不断,放到嘴里化开,他觉得原先清甜的梨子味此时都甜得过分了,腻的人嘴里发苦。 “不吃了,都化了。” 李烟重说完就让廿二收了起来,他手里拿着今天收到的两张信纸转身走进了内殿,走至帘幔处,他回头看—— 他见廿二仍旧保持着之前弯着腰的姿势,双手捧着一张油纸,脸上因覆着面看不清表情,只不过那腰似乎弯得更低了。 四周仍是梨子的甜味,李烟重却觉廿二的身上满是苦涩。 他放下了厚重的帐幔,隔绝了外殿的一切,连同那颗虔诚的心脏都被他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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