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下)_4弱水三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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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弱水三千 (第1/3页)

    高淙被贬至灌江口后易容改名了一番,与真君庙草头神共行当地香火、平乱等诸多杂事。未几,高淙为人追杀,杨戬门下妖神救之,由是感杨戬之恩,深悔前非,益以死力,佐杨戬为灌江口之守,甚有功焉,其民愈安居乐业,莫不感戴杨戬之德。此等琐事,不再赘述。

    凡间金陵城,正值夏夜,夜幕垂,万灯燃,与天之星共映。步青石之径,闻丝竹之音,悠扬而柔婉。秦淮水浮月光灯影,画舫往来声若清歌,红妆盛丽人,轻歌曼舞于其中,其态极妍。正当是个六朝金粉乐不休,铅华洗尽自风流,影婆娑,情婆娑,桨声鹂音共清波。

    南岸乌衣巷,盛极一时的王谢宅第繁华落尽,门窗檐楣、青砖黛瓦皆有陈旧之色。巷口角隅,灯火黯淡,闷重打斗声在幽静狭窄之地回响开来,最终归于沉寂,只留下断断续续的粗重喘气声。苏仓庚被逼退至死胡同,握剑的手颤抖不止,鲜血不住从口中呛出,面色惨白发丝凌乱,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沉沉夜色下月光斜照深巷,幻化了面容的高大男子杀意毕露,步步逼近。

    “你是谁,为何要杀我?”苏仓庚一手按住胸口,艰难往后再退一步,虚弱问道。

    “你既拿了我家主子的恩惠,还想着另攀别枝,普天之下,谁能容得下你?!”男子冷声道。

    苏仓庚疑惑皱眉:“是玉帝?”

    男子模棱两可大喝道:“你没机会知道了!”话音未落,他便挥起长刀朝苏仓庚劈去,苏仓庚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道金色斧刃,正好迎上男子的攻击,两种神兵剧烈碰撞,磨擦生火,发出“锵——”一声轰鸣,与此同时长刀被一劈两半,须臾间朝后弹飞,刀身全部嵌进石墙里,打碎几块砖石。

    少年屹立在黑暗中,虽面容朦胧,但身形如松,一如巍峨高山。苏仓庚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有些发怔。

    沉香收回短斧,朝男子抱拳作礼,道:“这位大哥,无论是寻仇还是灭口,请且等下回吧,这一遭在下就先保了他,还请勿怪。”

    男子没有慌乱之态,只蹙着眉静静地打量面前的少年,总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他。这时,与少年同行的哮天犬陡然现身,并在暗中朝他打了个手势,男子眼瞳微微睁大了些,面露诧异之色,少顷,他收了兵器,朝沉香回了一礼,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天地之间。

    沉香站在原地摩挲着下巴,颇为得意道:“没想到我的面子那么大,本来还想着要是没用的话就搬出舅舅的名号唬他呢,这下省事儿了。”他还在这边自言自语,那边苏仓庚已然闷哼一声倚墙倒下,他注意到那边的动静,赶紧三两步跑过去为其把脉查伤。

    苏仓庚看着少年俊秀的面容出神,体内伤势似大火煎烤,他忍下剧痛,语气傲慢道:“你为何要救我?”

    “诶——我不喜欢你归不喜欢你,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沉香煞有其事道。

    苏仓庚被他一句话噎住嗓子,嘴唇嗫嚅一番到底是无话可说,只能选择缄默不言,任他依照自己的伤势捣鼓名堂。

    “倒是没什么大碍,呶,把这个吃了保管你立即恢复。”说着,他手腕一翻变出粒丹丸来,又递到苏仓庚面前,道:“这是复元丹,没毒的,吃了吧。”

    “……我没说它有毒。”苏仓庚无言以对,继而接过丹药服下。沉香凝聚法力注入他体内帮他化开丹药,好让其能够完全融进他五脏六腑、灵根丹田,不消多时便大功告成。

    沉香起身,满意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好了,你已经无碍了,我……”他不经意间往旁边挪了一步,正好踩到个坚硬东西硌了脚底,他疑惑间低头一瞧,待看清是何物时,登时大惊失色,忙不迭弯腰拾起将其托在掌心,再掸去上面的尘土,嘟囔道:“幸好没丢,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一定要让舅舅戴上。”他一面说着一面清理,待这物件干净如初后他便将其小心翼翼地揣回兜里。

    夜色朦胧,苏仓庚虽看不清沉香手上是何物,却能听见他口中喃喃之语,当下脸色有了变化,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悄悄打量他,末了,道:“你和真君感情倒不错,只是我觉得真君应该不会随意佩戴饰物吧,毕竟有损威仪。”

    闻言,沉香心里有些不痛快,反驳道:“怎么就有损威仪了,我又没让他勒脸上。”

    “你这话有些不敬长辈吧?哪怕关系再亲厚,真君也是你的亲舅舅,总要注意礼数。”话到此处,他稍作停顿,话语中夹枪带棒,“且我听说你并不住在玉宸府,而是与真君日日夜夜形影不离,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了避嫌,还是和家中长辈保持距离的好,也总不能时时刻刻依赖真君,独当一面才是大丈夫之风。”

    “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等不被追杀了再跟我谈谈为何舅甥之间需要避嫌吧。我看你不像苏族长的侄子,倒像东海龙王的儿子,管得真是宽。连别人的家事都那么感兴趣,玉皇大帝都没你勤快。”沉香不留情面地回呛道。

    “你!”苏仓庚脸青一阵红一阵,精彩纷呈。

    “你什么你?”沉香脱口而出,旋即又很是狐疑地端量起苏仓庚来,奇怪了,这人三句话离不开舅舅,言语中还颇具酸意,他难不成喜欢舅舅?那也不对啊,按理说他和舅舅的事目前只有爹娘知晓,并不为外人所知,那他对着他拈酸吃醋做什么?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哮天犬突然开口警告:“苏公子,主人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擅自编排了。他一向不喜外人对他的家事指手画脚,注意自己的身份,别等到时候僭越了惹主人动怒,你知道后果。”

    苏仓庚不知该如何辩驳,也发觉自己失言,一时无话。少时,沉香与哮天犬已经离开乌衣巷,他抬手轻按不复疼痛的心口,回想起方才之事,不禁暗自发笑。

    城街某家邸店,饥肠辘辘的二人才进店就大手一挥要店家把所有好菜都上一遍,掌柜的笑得牙花子都快蹦出来,忙叫伙计招呼。说来沉香和哮天犬从去年冬游玩到今年夏,大半年来一面玩耍一面四处降妖除魔,前两日才在姑苏城内捉了只毁人家宅的羊怪,今日行到金陵,白天在城内逛了一遭,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早已饿得脑袋发昏眼冒金星,才想找个馆子吃饭,谁承想便碰上了苏仓庚这事,又耽误了不少时间,一大一小早就前胸贴后背,只想坐下来大快朵颐。

    苏仓庚说的那些话倒是没惹得沉香过于烦恼,只是后知后觉心中泛酸,等菜的空当,他托腮沉吟,半晌,道:“这个苏仓庚那么关心舅舅,他们之前有很多交集吗?”

    “交集应该不算多,只是先前苏如玉一案中主人自陷入狱的时候,实则是下凡查案,此事牵连苏仓庚,他们二人难免会偶尔商榷一二,除此之外也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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