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 (第1/2页)

    6月7日

    周女士死了。

    我是被一阵嗡嗡声给震醒的，这是我昨天给自己定的闹钟，准备起个大早去接上谢谢给周行加油打气。

    可睁开眼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寻常的气味，我皱了皱眉，捞起手机看了眼，有四个我爸的未接电话。

    这都快考试了怎么还给我打电话？我又不考，是周行还没起床，还是周行忘带准考证了？

    我匆忙起身，给我爸把电话拨了回去，鞋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要往外走。

    一阵铃声从大门处传来，与此同时我也站在了客厅里，看清了大厅中央的场景。

    我彻底清醒了。

    客厅里，周女士倒在血泊之中，双手握着什么正缓缓地往心口处送，瞪大了那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旁边地面上涂抹着鲜艳的图案，红的刺眼，图案中间放置着的是一张照片。周女士每日都要擦上上千遍的相框，此时那个框已经不见了踪迹，只剩孤零零一张照片躺在那诡异的图案中间。

    我知道，那是我爸和她唯一留下来的一张合照。

    我下意识倒退一步，按断了电话，铃声戛然而止。

    大门那儿，那是我爸站着的方向！

    对，我爸今天说好了要来接周行去考场的，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说的，昨天晚上程遇也在……

    对了！程遇……程遇呢？程遇来了吗？程遇也看见了吗？程遇……

    我强迫自己移开眼，往门口看去，只有我爸在。

    还好！程遇没有过来！他没有看见！太好了！

    我爸那平时总盛装着绵长柔意的双眼，此时正写满了惊惧，脸上血色尽失，手还放在把手上，保持着开门的动作，似是下一秒关上门，就可以假装没有看见这可怕的一幕。

    这应该是自我记事起我爸第一次再踏入这间屋子了，要不是为了送周行……

    周行……

    “咚！”一声闷响，似是有人在撞门，我循着声走到周行房门前，抬起手想拧开那扇门时才发现，我在发抖，不止是手，我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剧烈地发着颤。

    门锁处悬着一把钥匙，周行在里面疯狂拍打着门，我骇然地看向周女士。

    怪不得她昨天要拿走周行的手机，怪不得她昨天那么一反常态。

    她想死，想这样死在我爸的面前。

    她对周行说了最后一句话，希望她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她拿走周行的手机，是为了就这样把我爸叫上来，她把周行反锁在屋子里，是为了不想让她看见这样恐怖的一幕。

    可我呢？我也是她的儿子啊……

    周女士已然不动了，双手垂落了下去，我这才看清，原来她一直握在手里的，是块很长的玻璃碎片。

    那块玻璃碎片就这么直直地插在她的心口处，上面抹开一片nongnong的血迹，绽放出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门里传来周行声嘶力竭的尖叫，伴随着阵阵令人心惊胆战的踢门声，我才像刚被惊醒般落下手，想去拨转钥匙开锁。

    但是不行，我的手抖的太厉害了，拧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周行踹门带起的丝丝震感，透过这扇门向我传来，直传进了我的心底，连带着我的心尖好似也跟着抖了起来。

    我爸终于大叫一声扑向了周女士，我也终于打开了那扇门。

    那边传来我爸哆哆嗦嗦说话的声音，我听不清楚，看着面前周行茫然无措的脸。

    不能让她过去！我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我猛吸一口气，想压下心头那点慌乱。

    吸入鼻腔的却只有那股浓厚的血腥味，我擦了擦鼻子，擦出满手的血，那血腥味原来是我自己流的鼻血。

    这味道刺激地我有点反胃，我只能重重地握了握拳，指甲嵌入皮rou的疼痛感让我稍稍好受了些，不至于立马就吐出来。

    周行听到了我爸的哭声，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

    “哥……”周行破碎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

    我向前垮走一步把周行搂在怀里，轻声说：“别害怕，哥在呢……哥在呢……”

    周行抱紧了我，闷声问道：“是mama又做什么事情了吗？她把我锁在房间里，是想借这个机会让爸爸上来找我，她好看看爸爸吗？”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知该想些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最后只是摸摸她的头，说：“收拾好东西，哥送你去考场。”

    周行死死攥着我的衣服，终于哭了出来。

    我捂着周行的眼睛带着她出了家门，直到电梯缓缓合上之后，我才松开了手。

    周行红肿着双眼，伸出手捏我的衣角，抽抽搭搭地说：“哥，我不去考了，我不想考了哥……我现在这样考不出什么的，我不去考了，我……我明年复读，你让我回去看看妈吧，哥……”

    我拒绝了，拉着她出了电梯，打了个车带周行去考场，司机大概是看出了我们是考生，一路开的飞快。

    还是晚了，迟到了，周行进不去。

    我们站在马路对面，周行没有再哭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看着围在门口的那些家长，又想到了我爸。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我爸现在应该也是会在这里，和别人的爸爸mama一样，忐忑等着女儿踏出考场。

    程遇很快得了消息赶了过来，带着我和周行去了他住的公寓。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了门周行开始求程遇：“大哥……”

    程遇打断了她：“阿行你先去客房躺下再睡会儿，下午考试前我会叫醒你。”

    周行急得又要哭了：“大哥！我真的考不下去了，你让我回去看看妈吧，我求求你了……”

    程遇推开书房的门，不容置疑地说：“不想休息那就去书房，找找我以前高考留下的书再看看，别再说什么不考了的傻话。”

    程遇捏捏眉心，缓下语气继续道：“爸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周行又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进了书房。

    程遇这才大步走了过来把我拥入怀中，我从刚才开始就没再说话，此刻却有点想哭。

    他的力气很大，箍的我快要喘不上气，我却并不想让他放开。

    程遇把头埋在我的肩上，柔声说道：“别害怕，哥在呢……哥在呢……”

    我伸出手回抱他，低下头去，终于落下一滴泪：“嗯......”

    谢谢在我们腿边疯狂地转着圈，时不时发出几声低咽，好像是在不解主人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程遇发了狠在我锁骨上咬了一口，我才回过神来。

    程遇替我拭去眼泪，接了杯温热水给我喝。

    我抿了一口，润了润发干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