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空棺 (第1/1页)

    听到姜渝的问话，姜寻脸上血色尽褪，却又不自觉地作着挣扎：“小渝，你在说什么？”

    不仅是称呼和语气，还有脸上的笑意，只是往常能显出几分的儒雅，如今都变成了狼狈，哪怕姜寻已经在很努力地与记忆中厌恶的人靠近。

    “姜寻，我从来都是醒着的。”姜渝再次发问，狠狠戳穿了姜寻的伪装。

    姜寻听见了往昔偷来的一切如同泡沫一般破碎的声音，梦幻破灭之后，只余下夜晚的寂静。

    孔府外的厮杀声停了，整个孔府里里外外的人都静止了，成了一幅散发着阴冷的画卷，只有鲜血和簇簇火把红得发亮。

    姜寻知道，是自己带来的这批人被夏霜的兵杀绝了，当然，后面还会有“援军”，不过那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已经输了。

    “…皇叔。”沉默是姜寻打破的，用尽了全身力气，姜寻才说出这两个字，与姜渝对视着，眼中的拘谨一如当年他被姜渝封为太子之时，“现在这样不好吗？”

    “我们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会有个可爱的孩子，可以一同抚养他，直到他可以继承姜朝江山……姜寻可以一辈子都爱姜渝，作为姜扶……”

    姜寻的声音异常冷静，冷静得让人觉得不该用来做如此疯狂的发言。

    两相对视，姜渝当然可以看得出姜寻眼底的认真，认真得几近荒谬。

    姜渝知道姜寻能够说到做到，可是，那又怎样？回忆起自己用着怪物一般的身躯雌伏于自己的侄子身下，逼迫自己玩替身的游戏，甚至…还怀了个孩子……

    一股恶心在胃里翻涌，几乎是发泄一般，姜渝吐了出来，弓着腰颤抖着，刚刚显怀的孕肚变得显眼。

    “皇叔！”姜寻见姜渝如此欲要上前，却被林七狠狠压制住，最后扶着姜渝的是夏霜。

    这场呕吐来得凶猛，似乎是要把几宿吃的东西都尽数清走，或者说是要把这些日子的荒唐都从身体里驱赶出去。

    姜渝的身体失了武功，加上怀孕的雪上加霜，发泄式的呕吐让姜渝一阵头晕目眩，直到最后呕无可呕，干咳了几声后才堪堪停止。

    “师傅……”夏霜欲言又止，再看向姜寻，对着怀里的人道，“我可以杀了他。”

    “那是弑君之罪。”姜渝借着夏霜的力道站稳，眼神突然清明，“做完下一件事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什么下一件事？夏霜疑惑地看向姜渝。

    “挖坟，带上姜寻……至于孔家的人，还是全部杀了吧。姜渝轻飘飘的一句话，定了孔府的命运。

    孔府当即不少反应过来的人高呼“陛下饶命”。

    出乎意料地，有人站了出来：“陛下，君王不可言而无信。”

    “我不是君王。”姜渝看着上来劝谏的梁蕴墨，却并没有像曾经一样直接动手。

    或许是因为姜寻知道在这位谨慎的丞相心中，自己是伯乐，是敬重的君王，是唯一的君王！

    梁蕴墨正是如此践行的，他说：“陛下依旧是姜朝的君王，臣应尽劝谏之责。”

    “梁相倒是难得不谨慎一回，梁相便看着办吧，毕竟也不止孔家。”这是姜渝在孔府的最后一句话，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

    在万物寂籁之时，看不见的暴风雨席卷了整个姜朝，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进行时的是挖皇陵。

    确切地来说，是挖姜扶的陵墓入口。

    事情比想象的要顺利也要比想象的不顺利，顺利是因为因为姜渝有图纸，不顺利是因为如今积雪覆盖，天寒地冻之下动作难免慢些。

    夏霜正听着士兵们铲锹的声音出神，却忽地听见姜渝问他：“好奇为什么我知道皇兄的坟该怎么挖吗？”

    未等夏霜做出反应，姜渝就自顾自地回答：“我该与皇兄合葬的。”

    月君侯之于君主的形影不离，自然是从生到死，姜渝记得他和皇兄共同的父皇是这么说的。

    永远不抛弃吗？姜渝想着，一直到士兵在他的指挥下把那需十六人合力才能抬出来的棺材撬开，看见那是空的，姜渝还是那么想的。

    正因为这么想，所以几乎是一瞬间，姜渝就咳出了一口血，整个人软倒在了棺材边上。

    答案很明显了！他、被、抛、弃、了。

    但，皇兄、还、活、着。

    姜渝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推开了搀扶的夏霜，泪水盈眶，却又笑起来，哭腔和笑声混杂成古怪的声音，姜渝的身体一抽一抽地，却是忍不住地颤抖。

    夏霜只能看见姜渝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吞服，然后摇摇晃晃起身到了姜寻身边。

    “皇叔你是……”来不及说自己惊喜的猜测，姜寻就感受到了胸口的疼痛，看了一眼伤口，再看向姜渝，表情满是错愕。

    昏睡之前，姜寻听见姜渝对他说：“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以为你与我相似。”

    以为一开始的强暴和蛮横地刻下标记是因为爱。

    以为后来甘心做替身是因为依恋和爱。

    姜寻也并不爱他，不过是将他当成物品，当成玩具，需要用他来证明自己比得过父亲。

    “留着他的命，还有用。”姜渝吩咐道，他刚刚并没有下死手，“以及，摆驾回宫。”

    阵阵绞痛钻入小腹，姜渝能感受到腹中有什么在往下坠。

    皇兄，不该也不能够，丢下小渝……姜渝这么想着，合眼陷入了昏迷，身下的衣衫被鲜血染红，洁白的雪上，姜渝和姜寻的血液混杂到了一起。

    一夜过后，孔府被血洗，叙述他们罪行的纸张飘满了整个京城。

    此事虽然不可思议，但好歹在百姓的接受范围，甚至拍手叫好，但很快百姓就知道，真正令人惊讶的还在后头。

    原本“死去”的君王再度登上了皇位，并且发布了通缉令。

    通缉令的内容是让姜扶进宫面圣，若三月不归，辄杀死姜寻。

    姜扶是“死去”的再上一任君王，而姜寻又是一任君王，三人重量级的身份和姜渝的cao作闹得满城风雨。

    上至朝廷大臣，下至奴仆脚夫，都在揣度这位“死而复生”的君王的用意。

    觉得姜渝疯了的人不胜其数，没有想到，姜渝是疯的，也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