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他一无所知_梦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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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 (第1/1页)

    “如何了?”江衍舟沉着面色,看向床榻边的鹤六。

    鹤六收回诊脉的手,面上也带着凝重,只起身朝江衍舟跪下:“属下无能。”

    “你也不知?”江衍舟放下撑着额角的手,“那他何时会醒来?”

    床榻之上,正是不知何故昏迷的段侍寒。

    江衍舟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角,白日在伤兵营处的事情已经足够蹊跷,他像是被人拉入一个玄之又玄的境地,虽然最终恢复了神智,但精神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损耗,城中老郎中与鹤六轮番诊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近几日天寒风大,他受了风,精力不济。

    受了风?江衍舟微不可察地拧眉,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这变故来的突然,他像是青天白日被人困在一个朦胧的梦魇中,那种精力被抽走的失控感让他反感。

    是因为那冒失又不知礼数的学徒?可鹤八探查过对方的经脉,那人手无缚鸡之力,断然没有那般诡谲的手段。

    这边他还没探明这摊糊涂账,鹤九的传信便飞了回来,前往浒城查探的段侍寒在回程坠马昏迷。

    “统领昏迷的古怪,”鹤六斟酌着开口,“统领并无外伤,而我观统领脉象稳健,实在不像受了内伤的模样,倒像是……”

    “像是被困在梦中?”江衍舟若有所思地开口。

    他在逃。

    转身躲过一道利箭,反手打掉一次直冲心口而来的长枪,他在夜色中狼狈地逃。

    “段侍寒!交出永璋王尸身!吾等尚可留你一条性命!”

    回应他们的是月色下万苍剑出鞘的寒光。

    “杀了他!再搜了江衍舟的尸身回去交差!”对方似乎也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攻势只增不减,招招致命。

    黏腻的血污顺着长剑一路淌到手腕,浸透他的袖口,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他却无暇顾及,只奋力劈砍下来人的头颅,血液四溅,染红剑柄上温润无暇的白玉。

    终于,万籁俱寂,他半身染血,喘着粗气,万苍剑归鞘,一地的污血尸首间,独独他一人还站着,只是握着剑柄的手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

    回过神来,他恍惚抬眼,视野中出现一少年的身影,那人眉目昳丽,一金纹白袍,站在月色下,静静与持剑的他对视。

    “独虎难敌群狼,”少年皱眉看他,“一人逞凶斗狠是莽夫行径。”

    他面上还带着适才打斗被溅上的鲜血,站在原地,只定定看着那人的脸,喉头滚动,最终却一字未言,他伤得不轻,只提着滴血的长剑抬脚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迈步缓行。

    “侍寒整日习武练剑,”身侧,少年的身影抽条,眉目间多了几分潇洒恣意的意味,“倒显得我这个做主上的无所事事。”

    段侍寒步履不停,身侧的人影又再次变换,成一副无忧无虑地模样:“侍寒,今夜我要温书,辛苦你守夜了。”

    “侍寒,添些茶来。”

    “侍寒,替我将此物送到舅舅手中……”

    “侍寒……”

    “侍寒……”

    人影变幻交织,化作浓重的雾气,牵绊着段侍寒的匆匆步履,仿若鬼魅,却又都有着同一张脸。

    “侍寒。”

    段侍寒终于站定,停住了脚步。

    蹲在他脚边的人扬起脸,已然是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清雅面容,一身华美狐氅,眉目柔和带笑,摊开的手掌中是个拳头大小的执剑雪人,笑吟吟地开口:“像不像?”

    暗室的重锁被一层一层打开,乍然扑入堂中的夜风将烛火扑得明灭摇曳,把映在砖墙上的影子一并吹得摇晃。

    那道人影依旧捧着雪人留在门外,段侍寒迈步踏入堂中。

    暗室正中央,摆着一方长案,长案之上,那人一身玉在暗室中依旧一尘不染的月白华袍,乌发整洁,烛火晦暗,映照着那人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

    忽略面上的狰狞伤口,那人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段侍寒半身血污,双膝跪地,脊背轰然塌下去,刀枪剑戟的伤口未曾让他有丝毫迟疑,如今却颤抖着抓住那只已然青白僵直的手。

    “王爷……”

    他像是卑劣又狂热的信徒,只敢用面颊蹭着对方冰凉的手背,好似抓住一个虚无缥缈的依仗,只是那只手的主人再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王爷……

    痛苦的呜咽从他的喉咙中溢出,他像一只受伤的凶兽,只会攥着对方冰冷僵硬的手发抖,门外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然消散,独留暗室中那具再无生息的躯壳。

    像那座不知何时消散在北地寒风中的雪人。

    留不住。

    什么都留不住。

    鹤六退下了,只余江衍舟一人留在屋内,白天的事让他的神智还有些朦胧的混沌。

    江衍舟撑着额角看着榻上的人在睡梦中也依旧紧皱着的眉头,又想起半月前段侍寒那回的昏迷,当时以为那是因为受刑发热,后来又出了那般尴尬荒唐的事,到如今才觉出古怪来,恐怕也与这莫名其妙的怪异梦魇有关。

    他拧了拧眉,他该更早察觉的才是。

    先从他手下最得力的护卫下手,而最终的目标则是自己吗?

    江衍舟手指轻点桌角,眸色沉沉。

    鹤五与他说,那学徒是京都送来的侍妾,若是京都的手笔,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至于那背后之人的人选——是他那六弟?还是皇后?又或是……

    他拧着眉,不愿再往下细想,左不过是为了那档子乌糟的储位之争,可他早已不愿跟那个位置有瓜葛,如今更是已避来了北地,可为何有的人就是要阴魂不散。

    “唔——”这时,床榻上的人一声闷哼,江衍舟徇声抬眼看过去,便看到段侍寒面色发白,额头上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似乎深陷其中,很是痛苦。

    被困在梦魇里了吗?

    他迈步走到段侍寒的床侧,垂眸看着榻上的人在梦中挣扎的模样,莫名又想起那夜段侍寒握着匕首惊醒时的话语。

    “杀了他……”

    杀了谁?时至今日他也没搞清楚对方那种浓重杀意的对象。

    突然,他对上床上人漆黑的眸子。

    醒了?

    江衍舟淡淡挑眉,刚要开口说话,突然一阵强劲的力道袭来,他的视野顿时天旋地转——他竟被对方大力掼在榻上,对方一只手摁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在他的颈侧,散乱的发丝垂下来,与他的乌发汇在一处。

    “醒了?”乍然被人大力拉倒在床,江衍舟的语调倒还算平稳,只当是对方又错将自己当成了入侵者。

    屋内灯火晦暗,江衍舟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在发抖,耳畔充斥着对方愈发急促的呼吸,他心下感到些古怪,于是又开口催促道:“清醒了还不快下去。”

    “殿下……王爷……”他身上的人似乎胡乱念了几声,江衍舟全然没听清,眉毛一蹙:“你说什么?”

    下一瞬,呼吸的距离被无限拉近,灼热的气息截去他所有的字句,那是个决绝又孤注一掷的吻,那人像一头彷徨无措的孤兽,摁着他的肩膀的气力却大的惊人,江衍舟完全呆住了,但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下一秒,他抬脚狠狠地踹了过去。

    对方似乎对他毫无防备,被他踹得身形一晃,整个人也跟着向后趔趄,蜷在墙角,像条被主人扔了石子的败犬,垂着脑袋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段侍寒。”江衍舟抬手钳住对方的下巴,发丝散乱间,他看见对方一双赤红的眸子在闪躲。

    啧。

    他钳着段侍寒的下巴,让对方与自己对视,拧起眉毛,语调也跟着冷硬起来:“又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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