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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脸。”

    赵梁颂面上答应的不含糊，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死样子，俨然个熟练风月的情场老手模样。

    等真到了那天，他早出了赵府却一直坐在车里等着闭目养神，瞧着气定神闲，不疾不徐的。

    小虎看他，又觑了眼八喜楼楼上，低声说：“爷，金小姐上去好久了，咱不上去吗？”

    赵梁颂阖眼问道：“她进去多久了？”

    小虎说：“十分钟了。”

    “再呆五分钟上去。”

    赵梁颂出了车门，装成一副着急来的模样，手里也空着没拿什么礼物，说：“抱歉金小姐，生意上有事耽搁住，这才绊了脚，来迟了。”

    金小姐自小跟她父亲在林海雪原上长大，见惯了白山黑水。她爹是个留络腮胡的彪形大汉，她也是个不羁洒脱的性子，没把赵梁颂迟来的事放心上。

    “不碍事的梁颂哥，坐下来吃饭吧。”

    赵梁颂眼睛一扫，这桌上一多半都是大鱼大rou，包括酱肘子、烀猪蹄、锅包rou…他素来不爱吃荤腥，因此也没动几下筷子。

    金秀珠反而吃得香，荤菜下饭，她一碗接一碗的往嘴里炫，风卷残云，瞧着像她爹苛待她似的。

    不过取了这么个宝贝名字的亲闺女，当然是叫人捧在手心养大的。

    她吃得多身量却纤细，瞧不出胃口这么大，倒徒增几分可爱。

    金秀珠豪爽如此，倒显得自己忸怩作态。

    赵梁颂觉着有些好笑，想来自己故意数着秒表迟来的事不禁有些歉疚。他瞧金秀珠吃的这么欢也有些饿了，捏起筷子夹了点吃的垫肚子。

    金秀珠擦擦嘴旁一圈油，眨眨圆眼睛，说：“梁颂哥，你们奉天的酒楼真好吃。”

    赵梁颂来惯了八喜楼，吃不出什么味，附和她赞叹几句，说：“这有什么意思，我倒想吃你们那儿林里的野兔子。”

    金秀珠听他如此说也来了劲儿，叽叽喳喳讲个没完，像小麻雀似的。

    赵梁颂静静听着，想起来孩童时候的情形，那会儿金秀珠好像就同现在这样活泼。他小时候没有玩伴，金秀珠算是除了家中老仆人外第一个同他玩的小孩。

    赵梁颂他母亲是个卖豆腐的，坊间都叫她“豆腐西施。”为了生存才委身赵国璋，给这个大了十二岁的男人生儿子，那年她才十五岁。

    他的降生不声不响，只有他母亲和一把剪刀在，一剪子剪断脐带，断了他与前世的尘缘。

    而他母亲因为年纪太小没发育好，虽难产得幸活下来，却落了一身病，没过几个月便病逝了，而赵梁颂就这么进了赵家的门。

    大夫人那时娘家势头正劲，赵国璋领赵梁颂进门就已经顶了十足压力，进府后他这二儿子的日子他是伸不到手的。

    大夫人恨他是外室生的，又嫌弃赵梁颂晦气，克死他亲娘。早先是不应允赵津棠跟他玩的，也不允许下人跟他讲话。

    赵梁颂不能读书，不能出门，不能上桌吃饭。

    赵国璋一家几口其乐融融，他只能站在一旁侍奉，窥伺旁人的幸福，明明都是同个父亲，独赵梁颂好像外人。

    如此多年，只有一个瞎眼老奴同他做伴。

    明明同与赵津棠做少爷，可赵梁颂寒冬腊月里需把手浸泡在冷水里，给赵津棠洗脏衣服，洗的手指僵直，生了冻疮。

    这是大太太罚他的。

    直到他八岁那年老奴也死了，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人盼着春夏秋冬，酷暑寒冬。

    因此金秀珠对他而言是有些不一样的。

    十几年来，那些晦暗不见天光的日子早已离他而去，有太多或爱或恨的人的存在，缓缓的，一点一点的，遮盖住了儿时他的影子。教他忘了早前那些生不如死的猪狗日子。

    所以赵梁颂处处留情，独不留种。全因他怕重蹈覆辙，或许是那孩子，或许是他自己。

    他承认，他第一眼见着秋见怜时只想玩玩，只想抵着他cao，听他叫唤。没成想一回没尝够，非要养起来，直至后面一发不可收拾。

    到现在他都没觉得秋见怜跟别人有何不同，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偏偏能让他这么上心，有段时间他甚至都怀疑秋见怜找高人给他下了降头术。

    秋见怜眼尾和鼻尖那颗泪痣，就是吸人魂魄的洞，偏偏坏的透顶，给人三魂七魄全勾走还浑然不知。

    晃神间听见金秀珠哇的一声，拉回了赵梁颂的思绪，他顺着金秀珠的指尖瞧向窗子外头。

    细细的白絮从空中飘落，星星点点落在地上，融出深深浅浅的晕影。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