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仔-02 (第2/2页)

生专用的那张椅子放在水族区，基本上不会有人无聊到会去动那张椅子。

    今天他的脚步特别飘，飘得他想唱一首漂向北方，广播却一点都不懂人心地开始播起卢广仲含着卤蛋唱的那句「我对你想来想去，想来想去」。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其实广播还是挺懂他的心的。他站在水族箱後面停下脚步，正好是能看见鱼先生而不会被发现的地方，悄悄伸手按上x口，他也不知道他怎麽会那麽在意鱼先生，是因为卢广仲含的那颗卤蛋吗？

    在店里没什麽客人的时候，只要别太夸张，老板允许店员做自己的事来打发时间。

    若是想要奋发图强打造一间更好的宠物店环境也是可以的，但更多人偏好躲在店里的各个角落滑手机聊天，只有前辈的同事像是一座屹立不摇的高山一般永远驻守在柜台，再拖家带眷地赠送一个前辈。顶多就是平常站着，偷懒时会拿出折凳出来坐。

    是以他现在背靠着水族箱，不小心在玻璃上留下手掌印，还偷偷跟着旋律一起哼歌也不会被人说什麽。

    「我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陪伴我；好想要你，想要你，想要你陪着我。」

    台语一向是他的Six，不过同一首歌听久了，有点智商的人都能依样画葫芦。

    「不知道你在哪里……花在风中摇来摇去，摇来摇……」

    他还有个毛病，有时候默默在心里跟着广播唱歌，会唱着唱着就不小心真的唱出来。

    他躲在水族区的角落，看见後方那盏灯打来的光线中有个影子b近，他心跳漏了一拍，没唱出来的歌词y生生地吞了回去，整个人僵y地一动也不敢动。

    「原来是你在这里，我还想怎麽会变成二重唱。」

    鱼先生的声音很好听，他不会形容，声音b他自己的声音还要再低沉一点点，听起来很舒服，他不确定这种的嗓音叫不叫有磁X，他只知道他脚快软了。

    偷偷唱歌还被抓包，他一脸尴尬，眼神四处飘移就是不敢往鱼先生的方向瞄过去。

    宠物店的员工规定要在身上别着名牌，不一定要本名，绰号也可以。於是在他正式上工的第三天得到自己的名字，上面却印着前辈擅自决定的绰号——「期期」。那时他脸绿了很久，每次和客人讲话都得面客人笑得一脸「喔——」的表情。

    「你叫期期？」鱼先生又问。

    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营火晚会的营火旁，火光直接烤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烤得红通通的，「不是！那个，我的本名是叫张中期，这是我前辈自己擅自弄的，老板说只是个绰号没关系，所以就不让我换掉。」过了那麽久，气也气过了，他说话的声音带了点紧张却很平淡。

    鱼先生低头看着他的後脑勺思考了一会儿，「好险你不姓考。」

    说鱼先生和他们老板是朋友，他信了，脑回路完全处在同一个年代。

    鱼先生自顾自地笑了两声，他忽然觉得鱼先生应该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孤单一个人，但他还是很好奇为什麽鱼先生总Ai一个人来他们店里看这些……他至今还是记不住名字的各种热带鱼。

    他对鱼没有多大的兴趣，他有兴趣的只有鱼先生。

    只是人家鱼先生不见得希望他对自己有兴趣。

    鱼先生见他一直不说话，又开口：「我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他猛地抬起头又低头摇着头，「没有没有，我只是……这边有风口b较凉！」他感受着从头顶吹下来的空调，凉得他有点冷，「而且这边听广播的声音b较清楚，不像柜台那边那麽吵。」

    鱼先生露出理解的表情，「他们的确挺吵的，特别是那个……」鱼先生顿了顿。

    他猜鱼先生应该是没在注意前辈他们的名牌上写的是什麽，「b较吵那个应该是我前辈！」

    「嗯？」鱼先生略挑眉，看着他。

    他眨了眨眼睛，撇开视线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我刚来的时候，是前辈带我熟悉店里的环境和工作内容，那时候喊着喊着就习惯了。」

    鱼先生笑笑不说话。

    「前辈只是b较活泼外向一点，其实他也没有真的那麽吵……」他觉得他得帮前辈挽回一点形象，免得眼前这个看样子好像真的跟他们老板有那麽一点交情的鱼先生去跟老板投诉前辈。

    鱼先生还是笑笑的，静静听他说。

    有个很好的听众，加上鱼先生似乎很擅长引导人说话，不知不觉他讲了很多，提到来这里工作的趣事，提到学校的事，提到为什麽想要来宠物店打工，提到他小时候其实很怕狗，提到广播又开始播放起了今天不知道第几轮的「鱼仔」。

    他便说到他的台语很破，还曾经以为卢广仲唱这首歌的时候是含着卤蛋学周杰l。

    「可是後来我去找了歌词再听过几次之後，我好像有点喜欢这首歌。」

    去学校的路很久没走，最近也换了新的工作。所有的追求，是不是缺少了什麽？

    扣除掉他还是天天去学校上课之外，他觉得这首歌有好多地方和他不谋而合。

    在广播中的卢广仲唱到了「希望月光带你返来阮身边」时，鱼先生开口了。

    「你知道霸王别姬吗？」

    他一脸茫然。

    「楚霸王项羽的那个霸王别姬。」鱼先生重复。

    「……我知道。」他只是不能理解话题怎麽会突然跳到这里来。

    「我姓虞，虞姬的虞。」虞先生擅自握上他的手，「这样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了。」

    所以我们就是一生的好朋友了吗？

    「就当作礼尚往来？」

    他的脸热得快要烧起来，「好。」

    他想的不是普通的好朋友，而是那样的好朋友，但显然虞先生完全没有联想成那样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