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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事后高兰出了一身汗,他裹紧大氅安静陷在软榻中,裸露的脚踝上一层层咬痕,抹了药后凉丝丝带着粘腻,他不适地弓着脚背,十分抗拒又冷又粘的触感。 为了不抹药,下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咬了。 不多时闻人咎端着碗进来,热闹冒着鲜香热气,高兰却从门缝中敏锐看到一个不常见的人影。 他狐疑多看了两眼,结合最近边疆频繁的战事,难免多想几层,撑起身子担忧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 软榻上的人明显不信,闻人咎无法,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我其实不会煮,都是让人去将老板领过来煮的。” 眼看高兰神色变得怪异,他连忙快走两步,小心翼翼扶着他坐起来,连忙解释自己不是那种权势压人的公子哥:“我给钱了!他前些日子换的铺面,还是我派人谈的呢。” “下次不用这样的,那是你从北魏带过来的侍卫,怎么能轻易现身,还是为了吃食这种小事。” “这怎么能叫小事,你多吃一口饭,受益的也有我一份。” 他抱着人坐好,给高兰披上外袍后才推着汤碗放在他面前,看着他小口小口猫儿一样喝汤,三口吃不完一颗rou馅,惆怅地直叹气、“你现在硌的我手疼。” 高兰眼皮颤了颤,安静半晌忽然莫名问:“听说北魏无论男女,都以健硕为美?” “也不是吧,京城柔弱为美,比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北魏……身材健硕些,大概证明家里能吃饱饭?” 他也不太确定,声音难得带着些茫然。 入京前北魏还不曾被逼入关外,他印象中的故乡生活还算富足。 只是从这些年家中寄信多少能看出些蛛丝马迹,从宫中到民间,一道道政令背后都暗含玄机,无非是前年干旱,今年饥荒,明年大灾。 他们从前赖以生存的土地,如今都被一道山墙横亘关内,任凭关外残忍的风吹倒一片又一片不服水土的麦田。 不过如今他们已经开始学习关外人的生活方式,放弃耕种,凭水而居,在马背上迎着猎风迁徙。勉强能果腹,却从心上更加怀念故土。 战争情绪越来越高了,北魏的将士在叫嚣,看向苍茫山的眼中燃烧着仇恨,再不回到故土,他们就要彻底被草原驯化,沦为望山饮血的匈奴人。 就在他思绪越跑越远之际,高兰拧着眉强迫自己多吃了两口,味如嚼蜡,眼神坚定。 闻人咎失笑不已,抽回汤碗给他擦嘴,捏着他的脸颊让他吐了出来。 “急什么,我还不至于养不活你,胖点瘦点都好,我就是怕你再瘦下去要生病。” 这一番插曲之下,高兰总算忘了门外的人影。 吃饱后困倦之意更明显,他神色呆滞看了眼窗外,又求助地盯着闻人咎。 眼神中分明是想留下,却不肯主动开口,矜持地等着他主动挽留。 闻人咎托着他脚腕又上了一遍药,仔仔细细缠了绸布,这才抱他回床上,拉帘吹灯,自己却往外走:“睡吧,时间到了我送你回去。” “我先去趟书房,很快就回来。” …… 4. “少主,平溪卷宗都在这了。” 桌案上厚厚一沓拓印来的卷宗,真正有用的,不过是一封简短的信。 一封信要了平溪高氏的九族,却留下一个高兰以示帝王开恩,仁善美誉。 信上总结,平溪高氏,开国纯臣,曾与太祖歃血为盟,为天下共主,若此后皇室腐朽,可取而代之。 这便是被那弑父上位的先帝胡乱安个通敌罪名,将平溪高氏满门抄斩的原因了。 他深知自己便是那腐朽之人,怕平溪手中这封信,于是登基上位第一天,匆匆派兵将高氏抄了家,血流满城,六月飞霜。 若不是高氏于文人中地位太高,唯恐寒了天下大儒的心,高兰是不会有命活到现在的。 闻人咎看明白了一切,他缓缓放下卷宗,为难地深吸一口气。 如此一来。 “我便不能带他走了。” …… 侍卫犹豫半晌,还是不解地问: “少主,有了高氏族人做大旗,咱们不是更有合理的由头了……您当初选他相好,不就是为了利用高氏在天下文人中的影响,好让如今能顺利些。” “那是从前,如今不行了。” 至于为什么不行了,他却三缄其口,只试图用更清白的说法盖过: “卷宗再污龊,那也是他们大启的私事。带他走于我们是有利了,可于高兰而言,那便是坐实了通敌的罪名,届时史书会如何记载?” 他看得通透,关于开战与战后,闻人咎从来不担心,甚至深知这些文官的惯例,对胜者有天然的拥护。 王朝更迭,再寻常不过,臣子比上位者适应的还快。 若赢了,便有满朝大儒为北魏辩经,他们会被千方百计地证明为江山正统。 可高兰不一样,他不是北魏皇室,是大启的开国重臣之后,史书会以文人的气节刻薄他,给他此后千万年的评判以此定调。 这种罪名,他不能亲手给高小兰戴上。 “少主……” 侍卫明白了他的顾虑,却更加困惑。 当初少主费了多大劲才让高兰跟了他,现在说放弃就放弃,这、这不是意气用事,胡闹嘛! “行了,此事从长计议,现在要紧的是在宫中多安插人手,务必保证哪怕我不在了,也要保证他的安危。” 侍卫认命地走了,庆幸这件事从未与王上提起过,否则不知道又要怎么写信骂少主。 而闻人咎再次认真看了一遍卷宗,趁着夜风冷静几分情绪,暝暝暗夜中,望向皇城的视线野心勃勃,将庞然阴影蔑于脚下。 内心心心念念的,却是再朴素不过一件事。 狗皇帝惦记高小兰,迟早把他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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