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美人鱼_cater37 爱与家与生死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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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er37 爱与家与生死 (第1/2页)

    宁静的打破,是从老太太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开始。

    先是说不清话。

    老太太第一次喊不清“乖乖”一词时,凛迩探目过来,犹疑地靠近,将手爪递给她,见她挂上笑容,才确定自己没猜错。

    再是抽搐。

    老太太经常吃着饭或药,手就僵直,不一会儿剧烈地痉挛,人躺在床上,全身都在阵挛。老头儿不再长时间地离开房间,他与老太太睡在一起,和凛迩交替着做饭,再亲力亲为地喂他的老妻吃饭。

    最后是昏迷。

    老太太醒的时间越来越迟,难得醒了,还会突然睡过去。凛迩从老头儿的口中知道,这叫昏迷。昏迷与睡觉的时间杂糅,渐渐地,区分不了她到底是昏迷还是睡觉。只要她醒了,老头儿就与她闲聊,半点不提她睡了多久。

    窗户打开,越来越重的药味儿飘出来,有时候凛迩只是闻闻,就麻木了嗅觉。

    老头儿越来越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天的夜晚,凛迩鬼使神差地没有离开院子,也没有睡觉。他躺在院子的水池里,将自己埋入水中,频繁地看向老太太的卧室,在听其中的动静。

    东方既白时,他就等在窗外,盯着紧闭的窗,尾鳍不安地拍打着地面。

    偏偏是这一天,窗户早早地就打开了。

    老头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窗扇固定在两边,见到凛迩等在外面,平静地对他说:“醒了啊?”

    凛迩压根没有睡。

    他巴巴望着老头儿,想窥见他的身形之后。

    老头儿靠着窗台,没有让开,只安静地站了片晌,看凛迩,又看远方朦胧胧的天际,像是要把此刻的景象记在心里。

    好安静。

    这种安静对于凛迩来说并不陌生。

    良久,老头儿抬手抹了一下脸,转身,露出房间里的场景。

    老太太平稳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双手交叠,睡得安详。晨风吹进来,带动窗帘波舞,老头儿却只是坐在床边,端详老伴儿的模样,出了神。

    破晓时分,有个生灵从这间别墅无声地离开了。她向往于天光,走得不疾不徐,甚至嘴角带笑。

    她很幸福,也很满足。

    老头儿将她额角的鬓发理了理,俯身去,亲吻爱人的额头。

    凛迩在外看着,莫名地,心口一跳。

    中午的时候,老头儿叫凛迩将零零散散的桌椅搬到院子里,第一次在室外做了一桌丰盛好菜。

    他不要凛迩插手做菜,兀自忙活了好半天,端上最后一碟烧鱼,才擦干净手,坐下来。

    凛迩一看,这是一桌全鱼宴。

    老头儿放好拐杖,转头见他没有动,招呼说:“直接抓,不烫手。”

    凛迩看他,依旧没动。

    老头儿说:“怎么啦?吃腻老头子的手艺了?”

    凛迩转头看向窗内床上安睡的老太太。

    老头儿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鱼rou到他的手里,解释说:“她不吃,你吃吧。”

    这方天地,没有了老太太的言语,竟显得寡淡。

    凛迩握着鱼rou,恍若隔世。他想到很多,想大海,想实验室,想人鱼的臣服,想到自己初到这间别墅的那一天夜里,墙外情切亲吻的那对情侣。

    老太太柔慈的面容。

    老头儿的不苟言笑。

    老夫妇俩的窃窃私语,以及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转眼半月即过,而一方没能等到凛冬降至。这将是老头儿独自的寒冬。

    记忆碎片纷至沓来,画面最终定格在老头儿亲吻老太太的一幕。前因后果,菩提开花,电光火石之间,热情似火的声音、隔绝喧阗的画面两相结合,构成了某种含义,也是他倍感困扰的一个理解。

    他忽然说:“Love?”

    老头儿顿住筷子,抬头看他。

    凛迩用生涩的英语问:“Doyou,love,her?”

    两双眼睛的对视,许多的情绪共享。凛迩是好奇,是一心求答,态度坦然纯粹,饱覆论关。

    老头儿缓缓放下筷子,呆坐很久,忽然笑了。

    在凛迩疑惑的目光下,他解释说:“老头子好多年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了。”

    “没有人比我更爱她——五十年前,新婚燕尔,逢人问我,我就这样说。”老头儿回忆道,紧接着话风一转,“后来我却不能这么说了。”

    “年轻的时候,她要看日出,我熬了五个点在山顶准备好器材,让她看得尽兴;她要远洋祈福,我托各方的关系弄到一艘熟人的船,带她出去闯海;她要登世界最高,半路崴了脚,我背她上去,两个人,在极点呐喊。

    “那时候,那群老伙计都觉得我为了她昏了头,哪怕她要星星要月亮,我也会给她摘下来。这话其实没错,要是那时候她提了,我真会给她弄到手。他们问我爱不爱她,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答案,我每说一次爱,他们都有预料,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小、恋爱最早的人,故意逗耍我罢了。

    “后来是成了家立了业,工作也忙,三天两头不着家,所以出去得少了。她没我忙,空得多,但也像是年轻的时候玩累了、收心了,老待在家里。我半夜回来了,她还没睡,我问她这么有精力怎么不出去找地方玩,她说玩不动了。想我也是天真,我左思右想,居然相信了。

    “直到我身体出问题,以前熬夜嘛、闯海斗浪嘛、登高冻伤嘛,当然免不了出毛病。病来如山倒,我在办公室晕过去,醒来在重症监护室,这些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在看到她哭肿了的眼睛之前,我是这么想的。

    “我醒的时候,她坐在我旁边,医生说话吵得很,让我听不清她说什么,我只看见她憔悴的脸,那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她气色差了很多,那个样子绝不仅仅是那两天突然窜出来的。

    “结果其实是,她更累。孩子交给宝妈她不放心,我去看了她要去偷偷看的,抽时间自己带。闲的时候待在屋里不出门,是真的不想吗?她想,可不愿意开口,怕我为了这个去忙。大半夜了不睡觉,她在等我回家给她的那束玫瑰花,她固执,我插在瓶里的不算,就要亲手拿到。她困在家里了,开心不起来,又不要我担心,就化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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