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微）露馅 (第5/5页)

布拉金斯基站起来了，握在手杖上的两只白手套叠出了更多褶皱，他感到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对于刚刚阿尔弗雷德的那一拳头，他并没有反抗，而是一把推开了暴怒的阿尔弗雷德，站到了不远处，沉默着张口，想要做出辩解，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迈尔斯，你也一把年纪了，别抢别人家的菜了。”一个坐在东边的人调侃道。

    “真是个老色狼。”一个女人厌恶地说。

    伊万马上走了过来，来到了阿尔弗雷德的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阿尔弗雷德。”

    “这家伙侮辱我是个婊子。”阿尔弗雷德指着迈尔斯，刚刚的喊叫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手中的杯子也拿不太稳，

    “往我身上泼红酒，万尼亚，你看看。”

    那件精致的深蓝色外套上，有了一块洇红的污渍，从阿尔弗雷德的胸口下方，一直流到衣摆，相当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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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万把阿尔弗雷德拉了过去，把阿尔弗雷德身上的布料轻轻抻开，检查那块还仍然印着酒香的污块。

    “哼。”迈尔斯冷笑着，别过脑袋，“倒还算机灵。”

    “是你干的吗，迈尔斯。”伊万放下了阿尔弗雷德的衣服，往前走了两步，让阿尔弗雷德站在他的斜后方，他语气仍然平静，只是现在在场的所有人，看到那冷酷如冰霜的紫色眼眸，都会脊背发凉，他们知道一个杀人狂往往正如这样冷静，好似冬日雪松林里倒挂下的冰棱。

    冰棱的最下端融化，水滴在地上，在雪地里戳一个洞，悄然无声。

    他正如雪松中的无形物怪，用深紫色的眼睛，打量着不远处一声不吭的中年人。

    “我说，是你干的吗？”

    “不让你的小婊子再说些什么吗？布拉金斯基。”迈尔斯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他的胡子因为发笑而颤动起来。

    伊万拔出了枪。满座哗然，富商们正如以往那样，将厌恶和惊恐扔给了伊万，但他们谁也不会说话。

    “回答我的问题。”

    伊万动着嘴唇，枪口并不如他的语气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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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开枪打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迈尔斯笑得愈加猖狂了，他并不把面前的这个杀人魔放在眼里，相反，阿尔弗雷德拙劣的谎言和可笑的演技在他眼里看来就像是一条在他面前垂死挣扎的鱼。于是，他便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畏惧，什么杀人狂，不就是一个躁郁症的疯子，没了面子和情报，一样要成为笼子里的老虎！

    “嘿，嘿，等等，伊万，我们都冷静一些，我知道这糟透了，我给sunny准备了更衣室，……”

    库里亚金突然一步上前，来到了伊万和迈尔斯之间，拦住了他们，一味地赔笑，他当然是不希望在自己创办的酒会和拍卖会上有流血事件的发生的，因此他就充当了和事佬，努力浇灭伊万的怒火。

    “噢……这是干什么，奈美！我是说，奈美！去拿块毛巾来，再去更衣室拿套衣服给sunny先生！得了得了……你动作真慢！”

    库里亚金急切地催促着日本女人，最后一步上前，抢在了奈美的前面，并且快速地说了一句他会马上回来补救现场。

    那么现场呢？现场仍然是一片死寂，伊万把枪抬得低了一些，阿尔弗雷德抱起手臂，瞄了一眼那个走不快的日本女人，她的脚步很小，走起路来活像是一个不倒翁，全身上下携带的武器让她负重不堪。那女人脸上总是带着愁容，眉头短短蹙在一起，双眼发红。

    如果她也是迈尔斯产业链的商品之一，那也太可怕了。

    迈尔斯把手杖拿在左手上，将自己的胸口抵上了伊万的枪支，他大胆地逼近众人眼中的杀人魔，满口的黄牙，蔓延的雪茄味扩散开来，随着男人怪异的笑，让人越发觉得作呕了：

    “你家那婊子是个警察，你怎么办？”

    那一刻，清晰的心跳声从阿尔弗雷德的胸腔里鼓动。砰砰、砰砰、毫无节律，但却清晰可闻，宛若发条卡顿的时钟。

    砰砰、砰砰。

    诸如这样心跳声的尽头。

    一声枪响。

    倒下的并不是阿尔弗雷德，而是迈尔斯。

    四溅的血液在纹画着荆棘的枪口前方炸开，随着人体重重倒下的，还有一阵内脏戚里喀拉散乱作一团的轻微声响，迈尔斯的背后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空洞，那子弹是在他身体里炸开的。

    “啊啊啊！杀人啊！！救命啊！！救命！！”

    “不要慌张……卧槽！疯子！他妈的谁管管！”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咆哮，哭声，叫喊声，呻吟声，乱作一团。

    “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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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拉金斯基！”

    酒会的主人，库里亚金，最后终于来到了现场。

    他的手上拿着一块毛巾，那本来是用来帮助阿尔弗雷德的，但现在，看到地上那摊殷红的血，那好似能把白色的毛巾全然染红，库里亚金忍无可忍，怒火中烧，如果说他的侄子米伦是个暴徒，那么此时此刻的库里亚金酒毫无疑问是个魔鬼。

    “布拉金斯基！！你个混蛋！”只比伊万矮了两三公分的库里亚金扯起伊万的礼服，不顾那人手上尚还guntang的枪管，失去了理智的男人，差点没把旁边的酒瓶子抡起砸向伊万的脑袋。

    “你就这么喜欢杀人？你告诉我？？你就这么喜欢？！”库里亚金正如他所打算的，捞起了那个手边的酒瓶子，却在愣神了一秒钟之后，将酒瓶子砸在了桌子上，砸在了堆成金字塔型的高脚杯堆里，砸在了一片狼藉的酒席中，最后那瓶子飞了出去，飞在了不远处，摔得粉碎。

    “好啊，有种你就化身成魔鬼，杀了所有人啊？？来啊？？布拉金斯基？？”库里亚金指着地上的迈尔斯说，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喜欢惹到警察？老子不想趟浑水，再他妈的杀人老子就让真的警察招呼你！！”

    伊万烦躁地抬起枪，往库里亚金身边的椅子上开去，旁边的人霎时尖叫起来，昂贵的椅子上方留下来一个冒烟的黑孔。

    伊万一言不发，但如果你靠近一点，你就能看到那看似不布满荆棘的恐怖枪口，却在颤抖。

    最后，他把枪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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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卖会当然还是没有受到库里亚金坏心情的影响，这个变色龙只要有钱赚，就能够喜笑颜开，刚刚对于伊万的凶神恶煞，他立刻就私下找伊万道了歉，并且表示自己只是太惧怕警察了，不过他也用他那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刚气和伊万申明，他不想再在这艘邮轮上看到第二具尸体。

    考虑到库里亚金的情报量，伊万暂时没有杀了他的想法。

    但想法是个何其抽象，需要情绪驱动的东西啊，或许真正在驱使伊万做这些事情的，只有他那套所谓的道理。

    阿尔弗雷德坐在了伊万的身边，自从迈尔斯出现之后，他和伊万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不知道怎么和伊万开启话题，伊万也没有来找他聊天，伊万没有那个理由去和阿尔弗雷德说话了——如今他在拍卖会的坐席里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你猜不出他是在思考，还是在谋划着如何处置阿尔弗雷德。毕竟他不会觉得迈尔斯完全是在开玩笑活着撒谎，毕竟他更愿意相信，阿尔弗雷德面对他时的震颤，冷汗，发抖和胆战心惊。

    “非洲的交易权，十万，二十万……”

    最终，库里亚金在非洲的买卖权被以五十万的高价拍下。

    但这场金钱的角逐，伊万全程没有参与。

    他的眼里，只有失望，迷蒙和无穷无尽的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