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红杏_(五)不足为人道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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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不足为人道也 (第1/1页)

    第二天岑舒以醒得有些晚,天光已经大亮,冬日稍显稀薄的太阳光穿过玻璃花窗,一点点偏移到屋子正中。岑舒以迷蒙地盯着那几块透亮的光斑看了一会,慢慢清醒过来。

    他怀里还抱着霍化走时塞进被子的汤婆子,不知道他走了多久,裹着一圈兔毛保温的汤婆子摸着已经不那么热了。岑舒以随手把它放在被面上后终于起身,胡乱拿件霍化的衣服裹在身上,懒洋洋地先去洗了个热水澡。

    书房坐北朝南,采光最好,洗完澡的岑舒以坐在书桌边支开通风的小窗下用毛巾擦被水打湿的发尾,有一搭没一搭的,他被热水泡得发红的指尖很快就被风吹凉了。

    院子里下人正在用竹帚沙沙地扫雪,日头很好,树上停了几只不知名的雀,偶尔啾啾鸣叫几声,岑舒以晒着太阳拢了拢手边青玉花瓶里插着的梅花,觉得这是晴朗而平稳的一天。

    可耳边很快有了别样的动静,小少爷霍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清脆童稚的声音突然响在院子里,像颗投湖的小石子,岑舒以听来简直有点刺耳。

    “荷心jiejie,我是来找……来找舒以婶婶的。”

    岑舒以偏了偏头,透过窗边梅树的枝条看过去,四岁的孩子刚长到大人的大腿高,冬衣裹得太厚,走起路摇摇晃晃,却偏偏不肯要人抱他,正踩在雪上仰着头说话。

    如果看脸,霍珺就是个翻版的小霍乘,但性子却不知道是随了谁,倔得不像个孩子,真不知道霍乘是怎么当爹的。

    霍珺顶着那张很像霍乘的脸在岑舒以身边打转,让人很难想象霍乘刚认识岑舒以时其实相当看不上他。

    岑舒以突然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

    他和霍乘头一次见面是霍化领他回霍家,他就站在霍乘跟前,霍乘却没拿正眼看他。如果不是那张看过去就不比霍化大多少,岑舒以还以为坐在那沉着脸的是霍化的父亲。

    说起来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从来没像同龄人那样谈情说爱过的霍二爷突然带回来一个omega,还是孤儿院长大的孤儿,或许谁都会觉得是岑舒以图谋不轨,象牙塔里的霍化着了他的道,才傻傻给他递了霍家的高枝。

    霍乘当然对他没有好脸色。

    岑舒以虽然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但长得好看,性子又活泼,从小到大都讨人喜欢。他和人相处时没什么边界感,对着刚知道名字的人就能勾肩搭背地用叠字亲昵称呼,因为看人时眼神真诚,并不显得冒犯,反而让人脸红心热,认为自己已经和岑舒以迅速建立起了一段较为亲密的关系。

    岑舒以因此很不缺朋友,信奉合则聚不合则散的道理,道是多情又薄情。但这个对他横眉冷对的霍乘偏偏又有点不一样,未来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好像是个他不得不合一合的人。

    虽然霍化看上去不太在意霍乘的看法,也不常让他们见面,像是他们的关系只需要停留在知道彼此的姓名就可以,但岑舒以偶尔还是会在霍家遇到霍乘,他习惯性地把他和人交朋友时那套用在了霍乘身上,存着一点讨好他未来丈夫的哥哥的意思。

    时至今日他已经记不清他做过什么,无外乎是送了点小玩意,笑着说几句好听话,不知道是哪里触碰到霍家这位封建大家长敏感的神经,最后只得了句“轻浮”的评价。

    有一回他借了套平城中学的校服扮中学生在街头卖月季花,因为脸嫩嘴甜,卖得很好,从下午站到傍晚,手里只剩了最后一朵。他大咧咧地坐在路沿休息,正碰上和人谈完事走出酒店的霍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太累,让他脑子停转,明知道霍乘不喜欢他,却还是晕头转向地走过去和已经坐到了车上的霍乘打了个招呼。

    他弯腰凑到车窗前,头发有点长,乍一看像刚剪了短发的中学女生,书卷气很浓,笑盈盈地把最后一朵月季丢进车里,正落到霍乘的大腿上:“霍乘哥,送你一朵花,不知道能不能载我一程?”

    霍乘不知怎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摇上车窗扬长而去,让岑舒以吃了一屁股呛人的车尾气。

    还顺走了他的花。

    岑舒以脾气也上来了,他要嫁的是霍化又不是霍乘,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他还不缺霍乘那不痛不痒的一份。

    结果就是在他和霍化结婚前,他和霍乘再没有见过面。

    后来……

    岑舒以的目光从霍珺身上移开,落在枝头含雪的红梅上。

    后来的事也不如何稀奇,不过是命运弄人,不足为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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