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初恋（3/4） (第1/1页)

    徐琼婷关上租书店的大门，好气又好笑地对邱力舷说：「诶你g嘛打电话去我们系上啦！你知不知道我们班的人看到我就跟我说：你男朋友在找你？很丢脸耶！」

    他有点得意又有点尴尬地笑。能再见到她，他自然是开心的。她用新的帐号在网路上跟他联络，劈头就是一句「朋友可以，其他的没力气」。他知道不能率X地回她「我给你力气」。她是病人，得多给她一点空间。

    在豆浆店就座後，她说起租书店老板，说起她怎麽会到租书店工作，说起她弟弟──这电灯泡一路从租书店跟过来──为什麽会上台北来讨生活、她又是如何帮弟弟找到工作。

    说到这里，徐琼婷才对弟弟介绍，邱力舷是她的朋友，他英文很好，你有不懂的可以问他。

    他们边吃边喝边聊天。弟弟全程没有开口，她也始终不提自己的病情，也不说放他鸽子的那天究竟发生什麽事。他希望她主动开启这个话题。不出意料，他没有等到。

    离别之际，他向她张开双臂，她噗哧一笑，也伸出双手，任由他拥她入怀。「你的身T好温暖。」他在她耳边说道。她大笑，「弟弟在旁边好尴尬喔！」在拥抱的瞬间，他觉得他们还是有希望的。

    邱力舷不是会泡租书店的人，那家租书店也不在他日常生活的动线上，但是，在打工结束後专程绕路过去，如今成了他的新日常。

    经常有人巴在柜台边跟徐琼婷聊天。有一次，她跟男客人抱怨室友，一个跟丈夫分居的欧巴桑，该分摊的水电瓦斯第四台费，总是没有准时缴交，另一个室友，在T吧工作的nV生，经常为此跟欧巴桑吵架，她觉得好吵，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她想搬走，房子也看好了，但凑不出六千块押金。

    邱力舷下次领到薪水，正好是六千块，打工一结束，就立刻拿到租书店给她。她捧着这份惊喜，开心得说不出话来。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一来，他得回去准备课堂报告，二来，他希望她能理解，这笔钱是出於Ai，却不是为了交换她的Ai。

    还有一次，一对nV同志伴侣在柜台旁跟她打打闹闹，她们偶尔作势要亲吻徐琼婷，她先是躲开，经过下一轮的打闹，又反过来作势要亲她们。

    那两人离开後，他用撒娇兼耍赖的口吻说：「看得出我在吃醋吗？」她莞尔一笑，将他拉到店里一个隐蔽的角落──那是陈列十八j1ngsHu籍的地方──拥着他，朝他嘴唇轻轻啄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回到柜台。

    不久後一个周六上午，他按着她的指示，在约好的时间地方跟她碰面。她又想搬家了，想请他陪她去看房子。她抱怨，有个室友是聋哑人士，经常拉着她笔谈，很烦。她骑着车，带着他看了三个地方，每看完一处她就一串抱怨：太贵、太远、不适合。

    「你都去分租人家已经住很久的公寓，就很容易碰到怪咖室友，你要不要租个套房之类的？」

    「你要出钱吗？」

    徐琼婷一句话就让邱力舷哑口无言。他想抱着她，说些安慰、鼓励的话，一碰到她的身T，她立刻夹紧双臂，还没意识到发生什麽事的他，沿着她的腰将双手往前探，她却高声尖叫。

    邱力舷就在这个时候认识了范可妤，当时她还是大学生。长发披肩的她，娇小而匀称，短裙、长靴是固定的穿搭，再配上一件紧窄的上衣，不吝展现凹凸有致的身材。

    K大学里有个半露天餐厅，邱力舷是常客，范可妤也是，为了cH0U菸，他们都会坐在户外的位子。邱力舷看过李行真跟她同桌，而据他所知，范可妤应该也看过李行真跟他同桌。

    有次邱力舷跟李行真先来，晚来的范可妤毫不怕生地坐在邱力舷旁边。邱力舷不晓得自己说了什麽，只见范可妤开心地问李行真，你这个同学怎麽这麽有趣？她并且问邱力舷，你明天还会来吗？

    范可妤的话，邱力舷没有放在心上。隔天再来，他不觉得自己是来赴约的，范可妤显然不这麽想。她一看到邱力舷就开心地招手，俨然等候多时。

    「听阿真说你是哲学所的？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凝视着你？」范可妤说。

    「据我所知，尼采说过更有趣的话。」邱力舷回答。

    「像什麽？」

    「像是你这平静的眼能看穿过度的幸福而不带一丝妒意。」

    范可妤满脸疑惑，「为什麽幸福会过度？」

    「我想是因为，最大的不幸，就是曾经幸福过。」邱力舷说着，想起了徐琼婷。

    「这是日剧的对白吧？」

    「哈哈，对啊。」

    「听起来怎麽有种很惨的感觉？」

    「怎麽惨？」

    「以前不是流行一句话，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现在连曾经拥有都变成一种不幸。」

    「怎麽会不幸？」

    「曾经拥有不就是曾经幸福吗？最大的不幸就是——」

    「曾经幸福过。」

    「怎麽突然变得这麽沉重啊，学长？」

    「不好意思，我今天讲话b较不有趣。」

    邱力舷不泡夜店，正如他不泡租书店，他头一次去那种地方，是李行真约的。李行真也约了范可妤，还有其他人。「这次是要帮阿真助攻。」范可妤说道，她讲了一个名字，说是李行真想追的nV生，邱力舷并不认识。

    夜店在地下室，他们坐在最里面靠墙那桌。夜店里很吵，同桌的人七嘴八舌，邱力舷多半cHa不上话。从李行真的动作，看得出他想追的nV生是哪一个；从对方的反应也看得出，人家不讨厌他，但也仅止於不讨厌。

    慢来的范可妤罚了不只三杯。原本就活泼开朗的她，这时候更是没了形象。有时人家灌她酒，有时她灌人家酒，灌或被灌，都得伴随着吆喝，有时甚至是嘶吼。这个场子里，邱力舷就认识两个人，一个忙亏妹，一个忙喝酒，他等於是被晾在一边。

    他窝在沙发上，昏暗的背景、多彩的灯光、刺耳的音乐，交替侵蚀他的身心。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这里收不到讯号。徐琼婷在做什麽呢？她搬家了吗？新的室友是怎样的人呀？烦恼这麽多又有什麽用，你要出钱吗──

    「啊」一声打断他的思绪。范可妤将酒洒在身上，旁边的男生急忙退开，另一边的nV生急忙掏出面纸。范可妤将酒杯往桌上一摔，放声大笑，杯子倒在桌上，所剩无几的褐sEYeT跟着洒出来。她没有接过旁人递来的面纸，而是起身前往洗手间。

    从洗手间回来，范可妤一PGU坐在邱力舷身旁，闭着眼睛，什麽也不说，什麽也不做。她的衣服有酒气，她的呼x1也有酒气。李行真向邱力舷举杯，邱力舷跟着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他放下酒杯，再度靠在沙发椅背上，仍然闭着眼睛的范可妤扭动身T，往他身上靠。他再度拿出手机看了看，这里收不到讯号。

    范可妤在za时会毫无保留地展示她的R0UT，连同左x的痣、肩胛骨的刺青，还有小腿肚的伤疤。她允许甚至享受邱力舷抚m0、把玩、T1aN舐、轻咬那道伤疤，但只限於za时。一旦完成交换TYe的仪式，她便遮掩起左腿，用浴巾、用棉被，或者屈膝而坐，用腿遮掩着腿。

    她总是穿着长靴，原来是为了遮掩伤疤呀！邱力舷这麽想，却从没问过范可妤。他猜测，那道疤不只划在她的腿上，也划在她的心上，或许给她伤疤的人，仍然藏在她的内心深处。

    他不打算进入那个地方，不打算赶走那个人，正如他内心同样有她进不去的地方，那里同样有一个就连他自己也赶不走的人。邱力舷只管猜测，不管提问。他们的关系，就是X而已。或许，只是或许，那其实不过是她小时候被机车排气管烫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