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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吗? 郑西决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当时马哲毫不犹豫说了后悔。 可现在,面对乔一成,面对郑西决的不辞而别,马哲的舌头仿佛突然打了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乔一成语调平静:“你知道吗?我们结婚一年来,你总会时不时忘记自己在上海,好像还生活在云南,可你又不愿意同我讲云南的事情。” 马哲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乔一成却淡淡地说道:“我理解你。” “翼舟失去消息后,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总会忘记他已经回不来了。” “但是马哲,”乔一成很认真地说,“你出轨,我很生气。” 马哲说了声:“对不起。” 随即,乔一成缓缓道:“不过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我没比你高明多少,没答应小林也不全是因为和你的这段婚姻。”乔一成言语温和,语气很轻很淡,“但不生气,不意味着原谅。” “你问我想离婚吗?察觉到你出轨的第一反应,就想离婚,然后又想给你机会悔改,可都被你无视了,所以现在又回到想离婚的心态。” “只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婚。”乔一成直视马哲的眼睛,“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哪个问题? “因为谁?” “昨天以前是为了前妻。” “现在不是了?” “今天早上,他不辞而别,自己回了云南。” “他后悔了?” “或许吧。” “那你呢?” 马哲没说话。 乔一成又问了一遍:“那你后悔吗?” 马哲叹气:“答案很重要吗?” “很重要。”乔一成眼眶一点点泛红,“因为我后悔了,马哲。” 他努力压住喉底的颤抖,眼泪还是没忍住,簌簌地往下掉:“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惩罚我想利用你,忘掉翼舟。” 马哲从未看到乔一成这样哭过。 他想起刚和乔一成结婚时,曾谈起过这位牺牲在泥石流里的亡夫。 乔一成讲他们两个人如何相识于一次偶然的采访,又是如何相恋相爱,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当时马哲听着,心中也算不上酸涩,只觉得造化弄人。 他心疼乔一成,像心疼被自己丢在云南,同样造化弄人的郑西决。 可现在想起来,他确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正视过乔一成的情感。 他们两个,像彼此世界的旁观者,眼睁睁看对方拼尽全力,去纠正一个无法纠正的错误。 “搭伙过日子而已,能有什么情感。” 女人凉凉地笑了声,“我返城的时候28了,还在东北生过一个孩子,说我能找到对象,那是天大的福气。” 其实没什么可多说的,不过把杀人动机和作案过程补全。记录员的钢笔擦着纸张“刷刷”响,马哲不说话,小谢便继续按部就班地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打你的?” 女人盯着指尖:“一开始就打,我连他的脸都没记住,先记住了他的拳头。” 小谢不可思议:“你们结婚有三……快四年了吧。” “对啊,我被他打了快四年。” “为什么不离……”小谢脱口而出,又顿住,“……他不想离婚。” 小谢想说点安慰的话,可搜刮半天只问出一句:“你的家人呢,他们知道吗?” 女人的目光沉了下去:“知道。” “但返城的‘老姑娘’,城里的清白人家谁会要我,能找到搭伙的人,家里都要烧高香的,谁不是让我忍一忍就过去了呢。” 返城,返城,又是因为返城! 马哲听不下去,起身离开审讯室。 案子基本就这么定了,张君花身上的伤做过鉴定,鼻骨骨裂只能算轻伤,加上自首情节,最好的结果就是无期。 马哲觉得难过。 “五好”之人成了家暴者,礼佛之人不得不亲手割断另一个人的脖颈。 命运这个玩笑的受害者不只有他,甚至马哲算得上是幸运儿,有稳定的工作,有爱他的人。 “别哭了,一成。”马哲慌张抽了两张纸巾,“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和你没有关系。” 他想帮乔一成擦眼泪,对方却微微后仰,避开了。 乔一成双眼通红,蓄满水光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愈发楚楚动人,但眼神却很冷静:“事到如今,谁错谁对,已经无所谓了。” 一念迷悟之差,或许马哲曾经抓住过机会,总好过林楠笙从一开始就被剥夺资格。 “我听你的,马哲。”乔一成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沉重得仿佛落地有声。 “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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