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黎明「那条沾满了血的白s狼尾，软软地垂了下去。」 (第1/1页)

    同样看着白黎坠落的，还有不远处的叶余兮。他的指尖蓦地收紧，属于飞鸟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从高处落地的速度与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足以让白黎殒命。

    可没有办法，谁也没有办法。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的白安嘶声叫着爸爸，又被看顾着他的老人紧紧箍在怀里。尖叫与恸哭几乎要穿过云层，在那一秒，叶余兮忽然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他的四肢蔓延，植根于他的绝望和愤怒，从他的内心深处猛然冲出。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迅猛的风声呼啸着轻了起来。

    “让开！！！”

    就在所有人已经陷入绝望中，一双巨大的褐色翅膀赫然出现在半空。

    坠落的白黎在距离落地只有几米的高度处被稳稳接住，叶余兮用翅膀将他兜住，空出的爪子将怔愣在原地的西米抓了起来，一起回到了安全的躲避处。

    大门在众人的合力之下缓缓关上。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黑暗里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哭声，就像是一个开关一般，此起彼伏的哭声接二连三在狭窄的空间里响起。

    微弱的火光亮起，所有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劫后余生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喜悦，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将整个IAM的人数直接锐减至三分之一，他们的爱人、家人与朋友，已经永远地在外面的风里长眠。

    夏屹与贺风辞开始分别带着人对剩下的所有伤员一一检查，他们的人手也已经捉襟见肘，但夏屹仍然先来到了已经气息微弱的白黎身边，他刚想掏出绷带为他包扎，却被白黎拦住了。

    “先去..先去看看他们..我有话跟他说...”

    “有什么话不能包扎好再说！”夏屹简直要疯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白黎祈求般地望向他的眼睛：“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这件事..只能、只能他知道。”

    “真受不了你！”夏屹眼眶微红，给他扎了一针镇定剂，提着药箱转向别的伤员。

    西米缓慢地眨着眼睛，身侧趴着不明所以呜呜叫着的白安，怀中是已经奄奄一息的白黎。他的全身已经开始发软，深色的狼眸已经逐渐开始涣散，失血过多和剧烈的疼痛已经让白黎逐渐失去知觉，但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做。

    嗅到血腥气的白安哽咽着想要用自己的脑袋将侧趴着的Alpha爸爸拱起。满是血污的狼尾却轻轻掩住他的眼睛，甚至还抖了抖尾尖，像是每一次和他做游戏那样。

    “安安乖...爸爸没事的。”

    然而下一刻，喉中的腥甜抑制不住的涌了上来，白黎猛地低头，咳出一团血。

    西米这才看到，在白黎的后背上满是被子弹洞穿的伤口，汩汩的鲜血不断地涌了出来，将原本的白色狼毛染成一绺绺的血色。

    “听我说。”白黎喘息着，沾满污血的前爪吃力地搭在西米的手上，“事情结束以后，IAM最上面的位置必须由你自己来坐，谁都不能给，哪怕是顾烬也不可以。这样才能保住你自己和安安…”

    他微微颔首，将一直咬在后牙间的徽章吐在了西米的手上，象征着IAM一切活动最高的指挥权。

    空气中威士忌的味道越来越淡，西米浑身发抖，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将怀中逐渐冰凉的躯体抱得再紧一些。

    “…崽崽。”白黎轻声唤了一句，不舍的目光像是要把爱人的样子牢牢刻在自己的心里。

    他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不远处的叶余兮瘫坐在地上，他浑身都在痛，失去意识前看到最后的一幕，就是那条绕在白安面前、沾满了血的白色狼尾，软软地垂了下去。

    手术室内的无影灯亮了起来，门外闪着“手术中”的指示灯在昏暗的走廊里发出幽幽的红光。

    已经是夜深人静的凌晨，但整个医院里全是来往的伤员，喧闹的声音与推着担架床的滚轮在各个楼层间回荡。他们不约而同在路过手术室前放慢了脚步，将目光落向独自守在门外的身影。

    他浑身是血，身后的尾巴已经断了半截，却拒绝任何治疗与帮助，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

    “能带过来的都带过来了，不能带过来的人是顾烬在管，他伤势相对没有那么重…”

    走廊那边传来轻声交谈，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赶来，“...一直坐在这里，谁劝都不走...”

    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边。

    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将他包裹，温柔的指尖安抚着他的后背：“想哭就哭吧，我在呢，会没事的。”

    过了很久，怀里的人慢慢落下了一滴泪，压在喉间的抽噎逐渐转成撕心裂肺的哀哭，哭声里包含着的心碎与绝望，几乎让每个在医院的人都忍不住跟着落泪。

    在另一个楼层的手术室外，江渝沉默地看着手中的报告单。

    叶余兮受的伤并不重，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中，当时的情况下出现在他身后的巨大翅膀也成为了一个让人难以给出答案的难题。但江渝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没有精力去想发生在小云雀身上的变化。

    ——因为叶余兮再次怀孕了。

    三个月的胎儿，一只Alpha小狮子。

    物种对上了，时间也没有错，就是他那次易感期。

    本以为没有永久标记就不会有问题，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契合度实在是太高，即使在没有标记的情况下，生殖腔也会因为受到高契合度的诱因而将Alpha的痕迹主动留在里面。这个意外无疑再次打破了江渝所有的计划，他已经看到了白黎失控的后果，这意味着如果解药没有成功拿到，下一个躺在那里的将是他自己。

    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有白黎那样伟大，会为了这一切而甘愿丢下自己的爱人，去独身涉险。

    江渝反反复复将那张巴掌大小的b超图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又上网查了一堆孕期omega的注意事项，甚至还下单了一堆婴儿用品。

    ——他只想保证叶余兮的安全，也想保住他们孩子的安全。

    江渝沉沉的目光落在了手术室的金属大门上，无力的酸涩在体内蔓延。

    只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可以保护他们吗，叶余兮还会愿意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吗……

    他歪着身子靠在墙上，良久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林念，是我。”江渝垂着头，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我要见你一面。”

    直到第二天下午，亮了几乎整整一天的灯还没有熄灭。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但好在季淮之的到来多少为已经失魂落魄的西米唤回了一些精神。他仍然不肯离开一分钟，却可以接受小护士帮他处理一些伤口。

    他身上的伤并不轻，有些伤甚至足以让他这样的omega痛晕过去，可西米在凌晨哭完那一场后，又变得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动也不动地看着自己手中那枚沾满血的徽章。

    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在走廊里穿梭，为手术室里提供足够的器械与血液。门外等候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伤势不重的IAM队员自发聚集在这里，他们各自或是带着不同位置的绷带，或者拄着拐杖，一起默默地等在手术室外。

    就在第三天的清晨五点时，标识着“手术中”三个字的红灯忽然灭了。

    夏屹满脸疲惫地率先从厚重的门中走了出来，他抬手摘掉无菌口罩，在目光对上西米的眼睛时，轻轻挑起唇角笑了。

    安静了几秒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哽咽。

    黎明时分，天光未亮，走廊尽头的窗户将象征着新一天开始的第一缕日光温柔地落了进来，和手术室门上指示灯发出的淡淡绿光交相辉映。

    一切顺利，手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