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 (第1/1页)

    江鸥来的这些天招揽了谢弦大半的活，尤其是掏炕灰，谢弦再没烦恼过。

    家里的狗娃子又长大不少。人群里只要有谢弦在，那它就一定会贴过去，趴下，撒娇。

    今天上午江鸥接到一个电话，他哥打的。

    “还没呆够吗？”江烨过完春节就回基地了，趁着休息时间过来慰问一下他的亲弟弟。

    “呆不够的哥。”江鸥吐掉嘴里的泡沫回答他。

    “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没几天了。”

    江鸥根本就不想提回去这个事儿，谢弦在这，他心也在这儿。但学校快要开学了，他爸妈也有点着急。

    “妈说你是去找你朋友的，什么朋友？”江烨语气正常，略带点担心，他弟性格过分单纯不能保证是否会被利用。

    “就……”江鸥还没把话说完，浴室外的谢弦敲门：“好了吗？我要洗漱了。”

    江鸥右手还拿着牙刷把门打开。

    “怎么这么慢？”谢弦没注意到一旁正在通话的手机，走过去拿自己的牙刷。

    江鸥指了指一侧的手机，继续开口道：“哥，他就是我朋友，人很好。”

    “嗯，照顾好自己，我挂了。”

    短短9个字，熟悉的音色，熟悉的语调，谢弦在大脑里寻找与这个声音重叠的人，挤牙膏的手忍不住颤抖，是他一直在躲避的人。

    也是视他为珍宝两年最后却选择推开他的人。

    “弦弦，不舒服吗？脸好白。”江鸥洗掉手上的泡沫，用毛巾擦干水。

    “没，你去把被子理一下。”

    “好。”

    下午的时候谢弦有些沉默寡言，他原以为自己心底的防线坚不可摧，实际上只要这个人是江烨，那他就一定会站在防线上最薄弱的位置。

    晚上谢弦觉得鼻子有些不通气，吃了颗感冒药就早早睡下了。

    江鸥也发现他情绪不高，但最终也没能问出口。

    夜里江鸥睡得不熟，只觉得身侧的人浑身guntang。凌晨三点钟谢弦觉得口渴难受，江鸥听见声响就起来把卧室内的灯打开倒水给谢弦喝。用手试了试谢弦额头的温度，是发烧没错了。

    谢弦的身体说好也好，说差也差。平日里不容易感冒，但只要感冒了就一定会伴随咳嗽，发烧。

    急喝一大杯水的谢弦只觉得胃里难受，想吐。

    江鸥又给他剥了两个橘子，掰开一半苹果递到嘴边。

    后面胃里舒服了一点儿才吃退烧药，弄得两人直到凌晨五点钟才重新睡下。

    早上8点多，江鸥已经吃完早饭。他轻轻叫醒还在睡梦里的谢弦，三婶说要接他去镇子上挂水。

    到了镇子上江鸥快步走进一家早餐店，买了一份包子和豆浆给谢弦当作早饭，虽然谢弦只喝了几口豆浆便再没了胃口。

    三人来到小诊所，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三婶和医生说了情况，谢弦测体温，39度，算高烧了。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自己整个头都在冒火，鼻子和嘴巴里的热气直冲天灵盖儿。

    江鸥留下陪谢弦一起挂水，三婶去镇子上的店铺。谢弦虚弱的很，一直在擤鼻涕，江鸥就坐在他旁边让他靠着，时刻关注他的需求。

    他们旁边还坐了个小男孩，医生给他扎针的时候一直哇哇哇大叫。谢弦听着心烦，闭着眼眼又把头朝江鸥怀里靠了靠。

    药水挂了一大半谢弦就退烧了，但是不可避免第二天还要再来扎一针。

    结束后二人没有立刻去三婶的店铺里，而是在路边的小商店逛了逛。谢弦觉得嘴巴干，于是江鸥去水果铺子里买了两个冻梨，借店家的热水化了一下。

    谢弦在冻梨旁边又看见了冻草莓，手指了指草莓示意江鸥买，可惜邦邦硬的买来也不能立马吃，谢弦不屑。转眼又瞧见路边有卖雪糕的，一脸震惊。

    江才付完草莓的钱，又过来付雪糕的钱。不过……他没给谢弦吃。

    “不行，你刚挂完水，吃完白挂了。”

    谢弦想想也是，没再嚷嚷继续吃手里的冻梨。

    两人来到三婶的酒铺子，三婶正在和客人谈事情，手里也拿着笔不知道在记录什么。

    “弦弦，喝点热水。”江鸥用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接了半杯热水送给正坐在椅子上看草莓的谢弦。

    “江鸥，你觉得把草莓放进热水里还能好吃吗？”

    “你放两个，我先尝尝，不好吃和你说。”

    “哦，行。”

    果然难吃，两颗草莓和半杯温水都进了江鸥肚子里。

    下午江鸥和谢弦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江鸥是两天之后回去，不过要提前打包好快递明天让三爷寄回上海。

    谢弦没有亲自动手，江鸥只让他在一旁看着。

    谢弦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眼睛没有聚焦，茫然地盯着一个地方，思绪飘忽。

    江鸥也心情低落，一是谢弦还在生病，他走了谢弦身边就没了可以随时使唤的人；二是他舍不得离开谢弦。

    “江鸥。”

    正在折衣服的江鸥闻声抬头，“怎么了？”

    “我的奖牌在你那儿吧，就是7月我从北京回来之后砸烂的那枚奖牌。”

    按照谢弦上一世的记忆，他的这枚奖牌被江鸥捡走了，在他晕倒的时候。后来某一天周五放学晚上，他在书包里发现了一枚被修复好的奖牌，和一张写有“你自己的荣誉，别弄丢了”的纸条。他知道，这么心细的除了江鸥不会再有别人。

    江鸥对谢弦知道他拿走奖牌这事儿是有点惊讶，但仍然诚实答：“在我那儿。”

    谢弦抬眼看他：“怎么这回没给我？”

    江鸥一顿：“这回？”

    被问出了破绽，谢弦也不慌张，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从前你捡到东西都会还给我的，这回，没给我。”

    “忘记了，没带来。”

    谢弦沉着声：“那不要了，就放你那儿吧，我好像很少有东西放你那儿。”

    江鸥放下手里的东西，绕过前面堆放衣服的凳子，走到谢弦面前：“谢弦，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

    “你从昨天开始就状态不对。你怎么了，是我做错事情惹你不高兴了吗？”

    “不是。”

    “谢弦？”

    “怎么？”

    江鸥冷声道：“你回去了，你现在的样子和之前一模一样。”

    谢弦语速缓慢，道：“我之前，是什么样？”

    “封闭，冷漠，自私，无论问你什么你都在逃避。”

    “那你不问不就行了吗？”

    “你的命是我救的，我就问。”

    “我没让你救。”

    “谢弦，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对我透露几个字可以吗？”

    谢弦把眼睛垂下没再继续看江鸥，“我累了，别再问。”

    江鸥攥紧自己的拳头，看着谢弦离去的背影，无奈又难过。

    “原来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认真对待过你自己。”

    “收拾吧，明天让三哥寄过去。”谢弦说完就走出房间门口，的确，冷漠又自私。

    谢弦怎会不知自己有多糟糕，可他并不想改变谁的命运轨迹，尤其的江鸥。

    江鸥不必一直记得他，萍水相逢尔尔，一时相交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