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_残酷守护者 (第1/1页)

    西装笔挺的男人拉上K头，从窄小隔间里钻出，浑身拖坠着慵懒餍足的幸福感。

    他鬼祟地环顾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留意後才悄悄爬上地下街楼梯，与一个制服笔挺的年轻nVX擦身而过，不自觉回头多看了一眼。

    这一带是妓nV窟，鲜少有衣着整齐的成年nV子出没。他目送nV子毫不犹豫走到楼梯底、弯腰通过铁卷门，钻入Y暗的地下区，看样子对这一带十分熟悉。有些困惑的p客转回头，继续走回天光之中，把例行每周一次提升幸福值的秘密留在地底。

    他想得没错，陈万乐的确很熟悉妓nV窟，因为这是她自幼成长的地方。

    陈万乐迳自走过格局复杂的长廊，无视所有惊奇目光和窃窃私语。记忆里的老面孔大半都不见了，少数几个也没有认出长大後的她，又忌惮她身上的青鸟训练制服，小心维持着一定距离。

    她目标明确地走到地下街末尾，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靠着门午睡，睡得太沉，嘴角都翻出了唾沫星。她迳自推门而入，赌场厅里横七竖八躺倒睡着的人们，一片安静，静到极不自然。

    尽头的房间灯火通明，被紧紧捆缚的男人身上奄奄一息，陈万乐小心避开地板的血泊走到他身边，垂落的手腕上幸福值b近归零。她按照规定扫描出男人的身分，扫荡一遍行踪。水流一般的监视器画面飞快流过，男人整天都待在地下街没有离开，只有一男一nV的年轻人来访过，记录没有任何男人曾摄取过缓解剂的迹象。

    也是，男人幸福值低落的原因很显而易见，满身伤痕明显是严刑拷打造成的。

    男人从头到尾都无力反抗她的行动，混浊的视线锁定在陈万乐脸上，忽然，被胶带封住的唇拼命动着，似乎想说些什麽。陈万乐抬手撕开，男人随即朝她吐了一口浓痰：「以为穿成这样我就认不出你吗？Si背骨仔，早知道就该放你这个孤儿去Si！」

    陈万乐平静地拿下眼镜，用制服下摆擦拭乾净，又重新戴上。

    「张老板，毁了这麽多个人生，总是要还的。」

    「我不过是顺应幸福信用制，让自己快乐而已，我有什麽罪？」

    确认地图上亮起新的红点後，她的手套蓦然施力紧紧摀住男子口鼻，感受到男人极微弱的挣扎慢慢平息下去，三分钟後，房中重新归於寂静。她凝视眼前痛苦扭曲的脸，胃部泛起一GU酸冷的作呕感，这张脸兜兜转转贯穿童年的噩梦，管控这区妓nV窟的张老板曾买入大量雏妓供客人享受，又苛扣nV人们的皮r0U钱，自己纵情菸酒享受，最後竟是结束在这样荒谬的结局里。

    让自己快乐，何罪之有？整个社会都鼓励寻欢作乐，他不是唯一一人，哪怕这快乐可能得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上。

    陈万乐颤抖地放开男人，没忍住跑去厕所吐了一顿。她仍然无法适应杀戮，骨子里依然向往和平、不喜争斗，如果不是那个不得不的原因，她也不会来到青鸟。

    陈万乐开启通讯器，极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回报青鸟七，Ｔ市Ｃ区地下街七十号，清除确认。」

    学员百般挣扎攒下一点分数的同时，时间飞速流淌，半夜时限步步紧b，队长专用的通讯频道终於从Si寂掀起一阵轻微涟漪，因为非任务期间，发言也就随意起来，先是青鸟四带笑的评论：「哗，有个鸟宝宝动手後扛不住压力，幸福值y生生跌成乌鸦了。我要雪貂记上一笔，绝不能录取。」

    为了让这群高职业风险的人可以维持幸福值平稳，队里花了大把经费在心理谘商资源，但也对成员本身的心理素质十分要求。一点波澜就经受不住的人，非常不适合这种时时要见到乌鸦的职业。

    深渊面前，要守住心底幸福的底线并非易事。

    平日充当青鸟公关、媒T前滴水不露的玄灿在自家人面前嘴贱得多：「这次评核这麽和平，我都无聊到快睡着了。」

    「别乱说。」霍东系懒懒地出声制止，似乎听到什麽，忽然安静下来。

    彷佛要满足玄灿的期望，通讯器杂音骤起，像洒进沸油里的水炸出兹拉一片噪响，霍东系难忍地一把拔掉耳机，警觉地从车窗往外看，监视器一个个变得蔫头蔫脑垂落镜头，路灯叹息般灭了整条街，扩散至更远的街道。

    异变徒生。

    「唉，不是吧，我这个乌鸦嘴怎麽这麽灵。」远在另个行政分区的玄灿有些目瞪口呆，一把从座位上跳起。

    青鸟难得全T在场的队长们、加上还不能独当一面的训练学员齐聚一堂，在零眼中像一盘刚起锅的韩式炸J，不上去咬一口都对不起自己。张昙有所提防，事先安排严密警力戒护周边，但眼前通讯中断，警方可能也还在困惑当中。

    原先在频道里一直静听着没有开口的张昙蓦然弹起，显影地图上蓝点飞速朝黑点聚集，面对不确定的情势，学员的第一个反应很本能地是向地图上的黑点，也就是队长们的位置靠拢。然而原应该显示在原地、属於他的漆黑小点，现在却出现在两个街区外。

    领悟的那瞬间，张昙跳下车朝空举枪，信号撕开夜空，一只明YAn的青鸟缓缓展翅，停了好几秒钟，烙进学员仰头凝望的视线中，同时宣示了他的所在地点。

    他确实没有想过，零的手段会这麽凶残不顾惜人命。

    引开了护庇的成鸟，雏儿们便成为下手的绝佳目标，而察觉到後不顾一切前往救援的队长们，也可能会一起卷入其中。火光一闪，剧烈的爆炸声隔着几条街都震耳yu聋，奔跑的张昙顿了下脚步，见到那火光染过的一瞬，黑点所在地的上空也腾起一道绚丽光芒。

    大大的数字零悬挂天际，像无声的嘲笑。

    「两天前的大规模瓦斯气爆事件成因尚在调查中，青鸟训练学员正好於该范围经历最後一次考核，不幸有近半丧生於此次意外中，总统特别声明绝不宽贷，必得找出原因严加惩罚。」

    「队长，时间差不多了。」玄灿轻敲一下房门提醒，张昙关上微电脑里絮絮叨叨的新闻推播，随副队长一同来到山庄大厅。所有历劫大难不Si、且通过考核的学员在大厅等待，其他队长默默排列於後，站成一片Y影，这一回，Y影又多了两个空位。

    张昙扫一眼眼前一个个把自己绷成根石柱的学员，沉默片刻才开口：「这次，我不说恭喜。」

    学员们大多神情颓丧空洞，掩不过前天亲眼目睹同期Si去的惨状，那漫天的火和擦身而过的Si亡，突然把青鸟一直以来面对的风险血淋淋摊开在他们眼前。神出鬼没的组织零代表着社会中少数反抗幸福信用制的人，他们无视多数人民的生存权，无视政府多年苦心经营起的社会秩序，为了那麽点虚无的信念，破坏社会长久的平稳安定。

    张昙目光似镀上层金属光芒，不苟言笑的脸庞终於显露一丝传闻里的冷酷：「可以伤心，但伤心是没有用的，忘记我们是谁了吗？」

    一时之间，学员与队长们都下意识站挺了些。

    「幸福侦查队，又称青鸟，我们的任务是确保幸福信用制运行，让全T人民得以长远生存，我们猎杀的唯一目的是为了守护。」张昙回头扫一眼个个立正挺拔的队长，声音并不严厉，只是透着震慑的绝对镇静，「这点原则，希望你们今後无论走上什麽道路，都不要忘记。」

    高薪，同时也是高殉职率；高社会地位，也同时为人憎恨唾弃。

    和零的不择手段一样。

    他们残酷猎杀，同时也誓Si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