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第1/1页)

    两人单独待在家里对于许絮言而言实在是过于危险，中午徐州以太阳太烈拒绝了男朋友出门的提议，等到下午三点，许絮言终于忍不住了。他没走到徐州跟前，而是特意离了小半个房间那么远的距离，隔着门框说话。

    “我们出去转转吧，家里太闷了。”

    徐州打量了一下两人隔了好几米的距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压迫感逐渐接近，许絮言往房门外退了几步，直接退到了走廊，略有些慌张道：“我们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待在家里虚度光阴实在太不像话了，外面景色那么好，我俩应该多去看看。”他越说越急促，往后迈的步子也越大。

    “我有这么吓人吗？”徐州加快了脚步。

    许絮言也很想平常心，但身上一层盖过一层的吻痕和嫣红的唇角都在一遍一遍提醒自己，远离眼前这个一脸清白的男人。

    也不知道徐州怎么了，回来这一天简直像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逮着空就往自己身上扑。再继续待在房子里，那不是洗干净往人嘴边送吗？

    今天多云，外面的太阳并没有徐州说的那么吓人，经过小区内的小树林时还能感受到凉爽的风。酷暑渐消，秋日前的私语参杂着风声传来，让蝉鸣也安静了下来。

    他们俩上的同一所幼儿园，就在离家不远处。两人穿过喧嚣的街道，停在了一扇布满彩绘的铁门面前。

    “好久没来这里了。”围墙边的公告栏看着还很新，许絮言一张一张地看着上面的照片，如愿找到了他们那一届的大合照。

    照片有些褪色，但还是很清晰，他对照着照片底部的名字找过去，看到了自己和徐州的姓名。

    名字是按站位排列的，照片里徐州一脸严肃，黑着张脸看着摄像头，也不知道谁惹了他。

    虽然如此，他的胳膊还是牢牢箍住了旁边男孩子的肩膀，下巴微抬，颇有些宣誓主权的意味。

    “噗，”一张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却摆着个小大人一样的表情，许絮言隔着玻璃戳了戳照片上的小人，笑道，“小时候多可爱呀，生气都那么可爱，哪像现在，整天凶神恶煞的。”

    他把玻璃戳的“哐当”响，指桑卖槐不知道说谁。

    “我最凶我最凶，”徐州握住他的手，把已经有些发红的指尖揉了揉，无奈又好笑，“再敲手要疼了。”

    他牵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腹部：“要敲就敲这里，这里不疼。”

    许絮言红着脸拍了他一下，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落了下去。

    合照最后一排的最右边，印着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曹广。

    他第一反应就是同名，但当看到角落里那张与自己认识的人长得一般无二的脸，有关这人的回忆也纷至沓来。

    他想起来自己之前为什么觉得曹广的声音耳熟了，那天晚上曹广并没有瞎说，自己以前是真的认识这人。

    幼儿园的时候，他们班有一个不太受欢迎的小孩。这个小孩声音又沙又哑，每次说话都像刮在砂纸上，粗糙又难听。

    这个小孩平时就不爱说话，活动的时候也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老师原本也想让他加入进来，但每次都被拒绝，后来也就任由他去了。

    每个小孩性子都不一样，老师也只是觉得这孩子性子独了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后来许絮言和这个孩子成为了同桌，总之后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就那样成为了朋友。

    也就是那段时间，许絮言发现了这个孩子身上的伤痕淤青。那段时间他很关心这个小孩，还引得徐州不满，在自己家睡了好几天。

    曹广看起来安静内敛，但他却拥有很强的攻击性和独占欲，后来有一次差点把许絮言推进沟渠里，被发现后就退学了。

    照片上的曹广头向下低着，额头上的头发很长，几乎盖住了眼睛，整个人与周围活跃的气氛格格不入，给这张照片添加了莫名恐怖的感觉。

    他愣神的时间太长，徐州顺着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心理扭曲的人。

    他狠狠蹙了下眉，也想起来这个人的事情。

    “走吧，那边的小推车都来了，那可是你小时候最爱的煎饼果子。”徐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推着人往刚刚出摊的小贩走去。

    幼儿园时自己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回忆一被打断，也就随着风散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煎饼果子。

    他几大步走到小摊前，眨眼就把刚刚的事情抛在脑后。不开心的事情就不用拿出来扫兴了，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没必要在这破坏气氛。

    男朋友还在挑煎饼果子里加的东西，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徐州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走上去跟老板交代。

    “不加辣。”

    病院里的一切都是雪白的，雪白的墙壁和雪白的床单，房间里没有一点锋利的物品，就连桌脚都是圆滑的弧形。

    曹广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少天，两天？三天？还是五天？

    他蹲在墙角死盯着门口，后脑勺有意无意地往墙上撞，又想到了前些天来的那个人。

    徐州！

    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名字呢？如果不是这个人，自己不会被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也不会被赶出幼儿园遭受那个女人的毒打，导致自己经历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两年。

    那天他就要跟着母亲搬到别的城市去，那个早上自己明明是想和许絮言好好告别，却发现对方周围围了一圈的人。

    许絮言和自己不一样，他一直很受欢迎，他身边从来都不缺少朋友，更不缺少一个不受欢迎的同桌。或许自己一离开，没几天他就会忘记一个叫做曹广的孩子，继续阳光明媚的生活。

    可是自己不一样，他没有父亲，生命中只有一个狂躁的母亲和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黑暗。许絮言就是那一抹光，这是这道光不属于自己，眨眼就会把他遗落黑暗中。

    既然这样，那只要变得和自己一样就好了…

    他原本是要把许絮言推下去的，可是那个天天跟在对方身边的孩子一把把自己推到了地上！

    那情景和前几天真像啊…像得他恨不得这个人从来不曾出现过！

    桌上的东西全部落在地上，房间内传来阵阵嘶吼的声音。

    另一个房间的人用枕头盖住了耳朵，听到医生们赶来的声音，烦躁道：“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