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纸未浸(受受恋、H/C)_(三)软刀:那就去死,好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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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软刀:那就去死,好吗 (第2/2页)

不敢真的吐出来。他知道,吐了就等于不配合,不配合就等于被斥责、被打骂。

    他只敢默默地憋住胃里的反应,像咽下一块块石头。

    没有人在意他喜欢什么。

    可眼前这一桌,却像是贺迁认真研究过他的胃口似的。

    菜是他喜欢的口味,不重不咸,鸡蛋煎得焦边却不腻,青菜煮得软,红烧rou浇上酱汁,切成小块。

    程郁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缩着肩,像个不敢靠近的影子,盯着眼前的饭菜,手指微微发紧。

    这不是给‘那个人’的饭,也不是那种计划性‘营养摄入’。这是…看起来,像是直接给‘他’的。

    程郁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他身体绷着,盯着碗里的饭,动筷子的动作小心而快,生怕耽搁了会惹人生气。他太熟悉那些规则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吃慢了会被骂,夹菜不对顺序也会被罚。有一次他手慢了半秒,筷子都被打断过。

    可他吃到第三口的时候,贺迁忽然出声。

    “别急,”贺迁语气还是温和的,“慢点吃,小心别呛着。”

    那一瞬,程郁的动作僵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贺迁一眼,眼神有点呆,有点怔。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然后他低头咬了一口饭,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鼻尖有些发酸。

    胃还是不舒服的,但不是冷的,是另一种很奇怪的温度,像热水泡过的地方,开始有了知觉。

    他从来没听谁这么对他说过话。

    “谢谢…”程郁轻轻地说了一句,像是拼尽力气从喉咙底挤出来的。

    贺迁又夹了一筷rou进他碗里,说,“不用谢我,吃饱了就好。”

    他声音不重,就那样安静地看着程郁,眼神温和。

    温和得像什么都不会发生。可也正因为这样,程郁忽然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低着头,一点点吃完碗里的饭。喉咙里有点哽,胃却很久违地没有反酸。他咽下最后一口时,轻轻呼了一口气,像是刚刚完成了某种巨大的仪式。

    “这些天很累吧?”贺迁忽然出声,“我看你眼圈都黑了。”

    程郁怔了一下,怕贺迁嫌他娇气,下意识摇头,“…不累的。”

    贺迁笑了一下,声音却更柔,“在我这里,不用逞强也没关系。”

    “我听说你昨天晚上又被许衡骂到很晚,唉…许衡那脾气多少还是太冲了。”

    贺迁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仿佛是真的在替他抱不平,连眉眼都带着几分无奈与怜惜。

    “程郁,说实话,你难道真的不累吗?”

    程郁低下头,握着筷子的手有些颤。

    “我…”他迟疑了一下,喉咙像被线勒住。

    那线从小到大缠得他太紧,几乎已经和嗓子长在了一起。

    可贺迁的声音太轻了,轻得像剪刀,不费力地就割开了一角。

    “没关系,说实话也不会有人骂你。”贺迁仿佛在哄一只冻着的小兽,“我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程郁呼吸了几下,终于小心翼翼抬头看向贺迁,小声承认,“我…的确很累。”

    声音轻得像一口热气,飘出来之后就立刻想收回。

    他说完那一瞬间,整个人僵住了。他害怕自己越界,说错了什么。他怕贺迁下一秒就变脸,像许衡那样甩桌而起,或像陆弋那样冷笑着说“你在装可怜”。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房间安静得像水面。

    只有筷子轻碰瓷碗的声音,和贺迁低低的一声叹息。

    “嗯,我知道了。”

    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一样。

    贺迁并没有笑话他,只是轻轻放下了碗筷,然后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那只手落在程郁头上,很轻,像风拂过额发。

    程郁的身体僵了一瞬。

    他太久没人这样摸过了。这个动作带着某种孩子气的错觉,他仿佛回到了还不懂得什么是疼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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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可怜。”贺迁一边轻抚一边说。

    程郁胸口顿时一阵酸涩,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在里面轻轻融化。

    “你已经很努力了,我知道。”

    贺迁的手从程郁头顶滑到肩上,又慢慢覆上那根细瘦的手腕。程郁被他握住的那一刻,整个身体都不敢动了。

    “是不是有时候会觉得,如果一觉睡过去,什么都不用醒来,就好了?”

    程郁睫毛轻颤,呼吸一顿。

    他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他确实想过的。那些夜里,他躲在角落发烧、头痛、被打骂得听不见声音时,他确实想过—如果能就此一直昏睡过去,不用醒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贺迁仿佛听懂了他的沉默,手指轻轻收紧了一点,像是在安抚,“你能说出来感觉‘很累’已经很好了。”

    “有些人啊,活着太辛苦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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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你这样的人…该被放过的。”

    程郁的眼眶有点发热,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哭,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是在哭,只是有点鼻子酸,喉咙也堵着。

    他努力去分辨贺迁的声音—那声音温和得像是落日下安静的海水,没有风。

    “所以啊。”

    “既然这么累了—”贺迁眼神的温柔依然不变,语调愈发下沉,手指在程郁的头皮很轻地点了一下。

    然而那接下来的话,却让程郁整个人像是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彻骨的寒。

    身后,贺迁用不能再平常的语气对他说—

    “那就去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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