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1/1页)

    一艘货轮在海面上缓缓前行。船上有很多人，却并不忙乱，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手上的事。

    非常有组织性的船员们——如果忽略掉时不时传出的木偶关节摩擦声的话。

    埃诺斯和厄比斯上了船，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作为船上唯二的活物，他们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厄比斯掏出那根链子，把它套在了某一个路过的水手打扮的木偶人的手腕上，并注入了一些魔力。

    这次那根链子没有产生在暗室里那么强大的魔力波动了，过多的魔力顺着木偶的手腕分出细细的支流，进入了它的躯体，如同密密麻麻的血管一般游走着，发出若隐若现的荧光。

    水手木偶登时像被按下了停止键一般，顿在了原地。它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僵硬地转了个头，面对着厄比斯的方向。

    “现在它是这里的领头羊了。”厄比斯笑着说。

    创造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光明生物，埃诺斯想，怪不得需要那根链子。

    除了那位只活在故事里的光明神索芬，恐怕地表上没有几个人有足够的魔力能做到这个。

    水手木偶没有一张能发出声音的嘴巴——制作它的人显然只雕刻了个轮廓。它的眼球转了转，然后盯着埃诺斯和厄比斯，像是在等待什么指令。

    “按原来的行程就好，”厄比斯说，“我们可以在这艘船上休息一段时间。”

    ——

    诺玛看着手里的黑色瓶子，有些苦恼。

    那天订面包的怪人给了他一袋钱，里面夹着这个玩意儿。

    他刚发现的时候吓坏了，以为是什么有毒的危险品——他也不知道这种直觉从何而来，连忙用面包袋子包着送去了最近的教堂检查。

    “运气不错，勇者先生，这是一瓶附加了光明魔法的疗伤药剂，对深渊侵蚀具有极佳的作用效果。”教堂的人这样告诉他。

    诺玛心中悬着的石头暂且落了地，他拿着瓶子回了家。

    诺玛想起进入深渊的经历，有些担忧：或许他已经受到了深渊侵蚀，只不过没被检测出来呢？

    他想起了安东尼奥的死——虽然说深渊侵蚀对法师的危害更大，但是谁又能保证他就不会是那个倒霉鬼？况且布劳德的主教在他们身上都布下了祝福，安东尼奥却依然没有逃过厄运。

    手中的瓶子似乎在诱惑他：喝下去，以绝所有的后患，你也不想哪天就因为深渊侵蚀死去，你的家庭才过上好日子没多久呢！

    没事，就喝一点，剩下的等到以后还能用，诺玛暗示自己。

    他从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桌上，打开药剂的塞子，倒了一小点进去。

    那点药剂在杯底的凹陷处聚成小小的一滩，淡橙色的液体散发出诱人的光芒。

    诺玛拿起杯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喝了下去。

    ——

    埃诺斯和厄比斯在船上漂了半个月，期间风平浪静，日子过得十分安稳舒畅。

    埃诺斯几乎每天都在船上的房间里睡大觉，海洋对他来说没什么新鲜的。

    ——除了水还是水，他想。

    厄比斯说这艘船是通向科斯特王国的。

    科斯特王国和蒙提诺斯王国隔海相望，为了争夺一处魔力充沛的岛屿关系紧张了好几百年，不过近年来略有改善，厄比斯和他这么介绍。

    这艘船就是运货到科斯特的——从他上一次来地表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那个时候用得起这种完全依赖魔法运行的船来运货的人，一般就会请强大的法师设置结界了，以避免遇到海盗或人鱼袭击之类的意外情况。

    他可不相信现在已经没有海盗了。

    埃诺斯估计结界是被厄比斯在某个时候拆掉了。这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窗外传来空灵的歌声。应该是附近的人鱼看到有船经过，就试图用歌声迷惑船上的人。

    可惜了，船上没有一个人类，埃诺斯面无表情地想，它们今晚要白干一场了。

    不知道这艘船是运什么的，埃诺斯能感受到这艘船上有隐隐约约的光明魔力——来自货仓，并且浓度不低。

    不过这和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跟着厄比斯，当个人形挂件就行了。埃诺斯突然有些无力，他好像已经有点习惯跟着厄比斯四处乱窜的生活了。

    好吧，他内心其实还是比较怀念深渊的。埃诺斯摸了摸自己变短的头发。

    人鱼的歌声渐渐隐没在夜色中，他看了一眼船舱外的月光，闭上眼，准备再睡一觉。

    又过了几天，这艘货轮终于在某个上午停靠在了科斯特的港口。

    厄比斯提前带着埃诺斯下了船——当然，用的法阵。目的地是一间屋子门口。

    “你把那条链子留在了那个木偶身上？”埃诺斯一落地就问。

    “它应该会自己藏起来。”厄比斯拍了拍大门，门就“咣当”一声打开了。

    一个深棕色头发，穿着衬衫和马裤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厄比斯？真是稀奇……”她打了个哈欠，浅褐色的眼睛看向埃诺斯，“魔王陛下？您怎么也来了？您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是熟人，埃诺斯想。

    昆娜，最早诞生的深渊生物之一。她很久以前就离开了深渊，原来是在科斯特定居了。

    “我和父亲来地表游历，介意在你家住一段时间吗？”厄比斯笑容灿烂。

    埃诺斯听得直想翻白眼。

    昆娜显然有些疑虑——她知道厄比斯和魔王间的关系，但并不觉得他们能一起和谐地进行一些诸如旅游之类的亲子活动。

    厄比斯没有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他知道昆娜不会拒绝——起码不会拒绝魔王。

    ——

    塞缪尔已经上到地表半个月了。

    他站在韦利斯特小镇的一家烤鱼店旁，思考着接下来该去哪里找点乐子。

    休假要有休假的样子，他想，伸手接过店员递给他的烤鱼。

    几个神官打扮的人从他身边经过。

    “主教大人又发火了？”

    “是的，光明神在上，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抓着一桩几百年前的案件不放要我们整理出所有当时的资料，”那人叹了口气，面色烦躁，“无非就是深渊教会，但那些人基本都死完了！天知道要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他们的信息！可怜我们这些不在威勒曼的人！隔三差五就要往主城跑！还要忍受他挑三拣四的脾气！”

    “要我说，他怎么不自己去找！”

    “……”

    神官们走远了，塞缪尔也知道自己该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