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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捕蛇者(二) (第4/5页)

残垣缅怀过去?

    他真正想去的不是颍川,而是如今还尚存于美梦中的桃源;可前路凶险无望,纵然他能看到未来,也没有望见那一个圆满结局——不是他有意回避,只是......阿和想要的东西,他一样也给不了。

    “若是有人相伴便好了。”郭嘉说着,径直起身,抓起那柜中存着的酒,一饮而尽,而后他在贾诩震惊的目光中,将最后一口酒渡到了对面之人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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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酒入喉,烧灼肺腑,他猝不及防。

    可郭嘉并没有给他留下反抗的余地,竟用手钳住他的腕,将人按在了塌上,妄想从他的唇舌之间品出酒的滋味。

    瓷瓶脱手后落地,在清脆的巨响里摔了个四分五裂。

    出走的魂终于复位。

    但因为动静太大,四围不少同窗夜都被惊醒了。

    “郭奉孝,你疯了?”他推开他,从榻上坐起身,不可置信地望向那疯子。

    “阿和呀!这酒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比那滋味寡淡的茶好多了?”这丧心病狂的酒鬼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迎了视线,凑到他身前,如幼龄孩童一般欣喜地唤他。

    那眸中的光在看向自家小学弟的一瞬,重新在两盏金色的琉璃中燃起,“阿和啊,我记得你骑射课的成绩是甲等,可愿同我一道回颍川?也算是互相之间有个照应......荀学长也答应了,我们三人......”

    “早些休息吧,这些日后再谈。”贾诩罕见地打断了他的疯子学长。

    他望向窗外,窗外星火点点,已经有不少人提灯向着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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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和?”见人没应,郭嘉俯身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人的指尖上渗了点血,鲜艳的红在那略显苍白的皮肤上刺目异常。

    他抓住了那只手,无奈道,“奉孝,你醉了。”

    房内的灯完全灭了,但外头灯笼的火光却愈加亮。

    他望望眼前人,最后还是松开了那只手,穿过门前聚集的人,走进了那片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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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寝的室友前几日回家探亲了,这几夜他都是一个人住。

    鬼神之事他不太信,但先前听多了学宫怪事,也难免有两分猜疑。

    听着屋外的动静,他心里有些不安,于是抓了几案上的一支笔刀悄声向门口踱去。

    他的猜测没有错,门外确实有只鬼,不过是个醉鬼,喝到神智不清,连自己住哪这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却唯独记得要在大半夜跑过来sao扰他的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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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和?阿和......是你吗?”此时的醉鬼正倚在门前,用迷蒙的双眼看他,努力辨了一会儿,发现看不清,又挣扎着要凑上来。

    他接住那个往他怀里扑的人,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guntang。

    这是在门外呆了多久?

    若是他没发现,就这样在门口吹一晚上风,恐怕连命都要丢了。

    他无可奈何,只得将人搀扶进屋。

    照顾醉鬼他是熟能生巧。

    从第一次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轻车熟路,都是眼前人一手cao练的结果。

    郭嘉醒的时候,他正在生火,没有功夫腾出目光看人。

    平时他不太在意这些,但郭嘉身子弱,屋里又冷得像个冰窟,他只得将那许久未用的炉子生起来。

    “嗯——”那迷糊的醉鬼缩在被子里,艰难直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现在是什么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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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他拨弄着柴火,尝试让火烧得更旺一些,同时不咸不淡地调侃了一句,“将死之人知道时间是为了方便推算自己的死期吗?”

    郭嘉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只是蜷在被子里看他烧火。

    火旺起来了,他抬眼发现郭嘉正在看他,视线相触,他觉得自己又一次被看穿,方才的平静在顷刻间消散。

    “先把药喝了再睡吧。”他直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木屑。

    郭嘉还有点迷糊,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抱着被子对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阿和,你待我真好。”

    他将药递给缩在被窝里的便宜学长,佯装无事道,“再歇会儿吧,明天一起去上日课。”

    郭嘉应了一声,接了碗往旁边挪了挪,示意他过来。

    他是不想过去的,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把那没脸没皮的死鬼丢在房里,然后直接离开。

    事实上,自那日夜谈之后,他们便渐渐无了交集。

    从前他便感觉自己和郭嘉离得远,无论怎样追都赶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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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知道,不是那人不愿等,而是他的能力不足,还不足以获得他的认可。

    这段时间里所付出的一切,好像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起初便是他借督学之由将两人捆绑在一起,只要他放手,两个人便会回到先前那种距离——再无交集。

    确实有些累,懒得猜度郭嘉此行的缘由,也不愿去解析他各种行为背后的目的。

    即兴而已,何必深究?

    他盯着焰火,想得入神。

    木柴断裂,焰丛里偶有几片星火飞出,合着着细微的声响翩舞,燃尽后在半空熄灭,化为灰烬。

    看了一会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他本想起身去外头走走,但是又对那病鬼放不下心。

    身后没什么动静,郭嘉大抵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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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身型相近,虽然郭嘉相对瘦削,但绝不能说娇小。

    床不是很宽,郭嘉还是努力地在那张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小床上给他腾出了位置。

    他伸手探了探那人额上的体温,好像有点降下来了。

    松了一口气,正要抽回手,手却被人捉住——大抵是他手凉,被这烧糊涂了的病鬼认作了冰袋。

    他心一惊,却没有立刻将手抽回来。

    垂眸看了一会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那人身旁侧身躺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描摹那张无害的脸......真奇怪,明明是个性子那么恶劣人,却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

    他以为那个深不可测之人终于将真实完整的自己剥离出来,将他的梦想,他的真心交付与他。

    但江河浩荡,他又如何看得清对岸之人?

    浮萍一般悬在茫茫弱水之上,他只能祈求自己在那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选我吧……选我,郭奉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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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的时候,郭嘉发现小蛇不知何时钻进了自己怀里。

    其实小蛇睡觉的时候很老实,不爱乱动,但是因为天气冷,会出于本能地寻找温暖之物作为依附。

    他作为这张床上唯一的发热源,自然成了取暖的对象。

    真可爱呀,明明平时总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私底下却这般亲人。

    郭嘉亲亲他的额头,很是欢喜。

    如果可以,他也想就这样把他的贤惠小蛇哄回颍川,毕业之后谋一份安稳的工作,留在家里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但这些都只是奢望。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少喝两口酒又如何?多留两口气又如何?他的日子,照样可以一眼望到头。

    行得太远,他早就已经寻不到来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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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能茕茕立于终末的结点,在残阳之下、废墟之上回望这不尽人意的结局。

    他曾以为自己不惧怕死亡。

    活了这些时日,鬼门关少说也走过不下五遭,再多和无常打两次照面,说不定都可以混成关系户了。

    可看到帕子上自己咳出的血,他的心头却无端生出了莫名的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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