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温柔才是杀人最利的刀 (第2/2页)

控制地，化开了他所有伤痛和委屈。

    原来他俗不可耐，需要的，想要的，从来只有那一句话，一句一旦拥有，就不用再咬牙苦撑，却什么都能撑下去的话。

    慕君容避着他身上伤口将他拥紧时，他放纵地回抱了上去。

    他难以摆脱青龙谷中的一切，或许是因为那些日夜里，除却虚假情爱以外的茫然脆弱，从来都是他自己的，只是在心底瞒得太久，藏得太深。

    他当初哭着在雨中索取的，不是念无生的爱意与怀抱，只是一丝能让他喘口气的温暖。

    此时此刻，慕君容的怀抱，慕君容的气息，和那抹不需要理由与代价的温柔，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救赎。

    他不再是念忧，也不用是任何人，他只是他，受尽了委屈，也尝够了苦痛，所以泣不成声。

    他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在放声痛哭时，洗了个清清澈澈。

    他是被慕君容一步步抱出池水的，仙气抚干两人衣发后，他被扶到床上上药。

    念无生凌虐出的痕迹，还有他自己抓破的肌肤，都被慕君容指腹轻微的凉意带过，脑海里那些霉斑痈疮似附在身上的厌恶感，也渐渐淡去。

    但面颊被抚过时，那种怪异感仍旧让他皱眉。

    “帮我毁了这张脸吧。”

    他说得毫不犹豫，甚至不必询问，慕君容不会没有发现他脸上的禁制，那个禁制拦得住他，却绝对妨碍不了慕君容。

    慕君容并未应声，反倒深深打量了他一眼。

    或许在慕君容看来，人不必被皮相左右，既然在意长相，那顶着孟玉的脸过活，应当好过容貌尽毁。

    他正想解释，却听到一声沉吟允诺：“好。”

    慕君容或许懂了他的选择，又或许根本不在意背后的理由，无论如何，他总归能如愿以偿了。

    他是在慕君容怀中睡着的，他没有再回到青龙谷，也没有空虚寂寞地向念无生索取拥抱，因为慕君容已将他抱得很紧，让他一夜无梦。

    对于这种温柔，他没有追问理由，因为答案可想而知得简单，拥抱、亲吻，乃至rou体交合，对慕君容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给予他时，连善意都算不上。

    他本以为毁去这张脸，总要承受些痛楚，可服下慕君容递来的汤药后，他却沉沉睡去，醒来后脸上稍有刺痛，却不似添了伤疤。

    重复数日后，他再醒来，连那微弱痛意都不在了，抚上面颊时，他却怔了许久。

    好像有一张厚重冰冷，让他长久难以呼吸的面具，从脸上揭了下去，消失不见的不止是念无生留下的禁制，还有孟玉的痕迹。

    从眉眼到鼻梁，从唇峰到下巴，即便有些消瘦了，可从骨到皮，都原原本本，是他自己，是念忧的模样。

    他不是不相信慕君容能做到这种事，只是慕君容没有义务帮他至此，所以从一开始，他便没有这种妄想。

    能使人变幻样貌的仙法道术不是没有，但那终归只是假象幻觉，念无生将他变成孟玉，用的不是那种自欺欺人的手段，慕君容使他容貌复原，同样也不是以伪乱真。

    但他的心早已不会有任何的欢欣庆幸了，他知道对他来说，世间没有任何馈赠是不需要代价的。

    慕君容来替他上药，他却“不知好歹”地轻轻挥开了这人的手。

    慕君容不会因这种事动怒，甚至毫无反应，却像从他无神双眸中看透了他的心思般，没有动作地等待着什么。

    “你为什么多此一举，复原我的脸？”

    那种凉薄的目光随即在他脸上扫遍，分明与念无生让人窒息的眼神不同，却轻柔地拂乱了他的心神。

    “需要理由吗？”慕君容握住他的腰肢，不带任何旖思地解开他衣带，带着药香贴近，“如果有，你希望是因为什么？”

    他像被一种绵密无形的雷电穿胸而入，如丝如雾的颤麻涌遍全身，顷刻让他觉得，即便没有被脱去衣物，在慕君容面前，他也永远赤身裸体。

    无论两人离得多近，看似多么平起平坐，那道视线，都永远是从天外垂怜来的。

    想要一个答案的是他自己，可他又偏偏无法回答慕君容的问题。

    那句话既不是讽刺，也并不暧昧，只是替他扪心自问。

    提醒他，当他问出那句话时，无论自己有没有意识到，无论多么微弱，他心底都有一丝期盼，期盼听到某一个明知不可能的答案。

    而他那寸缕期盼，有或没有，慕君容都不会在意。

    他被慕君容抱到怀中，衣物褪到臂弯，那些他看不见的痕迹，都被清香滑腻的药膏浅浅遮盖，甚至是腿间、体内的伤，都一并带过。

    慕君容的手指深入他体内，轻动着将膏脂涂抹在敏感绞紧的内壁上时，他攥着这人胸口衣襟，埋头笑了自己一声。

    温柔才是杀人最利的刀，他被捅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还是不能死……

    要像慕君容一般飞升成仙，才能把管不住的七情六欲彻底割舍吗？

    没了内丹，修为尽散，原本算不了什么，可此时此刻，他突然动了从前没有过的野心。

    他曾以为自己今生苦楚没有来处没有尽头，但从青龙谷到归避天，他才意识到，其实二者就在眼前。

    他痛苦的根源来自念无生，而一切的终结就在长生道。

    那条路，他真的想踏一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