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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伪人(可能会很掉sa) (第2/2页)
打了个寒战:“你给我戴了个什么?” “首饰。” “用处呢?” 冒险者沉默了一下:“安眠。” 约书亚强烈怀疑这个作用是辛斯赫尔现编的:“别耍我了。” 他用力摘了两下,刚刚顺利戴上的戒指却难以脱下,牢牢卡在的第二个骨节下方。他摸到环状的戒指外圈雕刻着一串细密的纹路,约书亚不知道那是什么,多抚摸几遍,就产生一种眩晕的感觉。 辛斯赫尔问:“你就这么不喜欢我给你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怎么能戴在我的无名指上?” “有什么问题?” “这是留给婚戒的位置。” “你还有一只手的无名指可以戴婚戒。” 约书亚叹了口气。这个冒险者不知为何缺乏地上的生活经验,不了解许多最基本的人情世故,他正想着怎么解释,辛斯赫尔又说:“留着吧。我保证你今晚做个好梦。” 祭司沉默了。辛斯赫尔的语气听起来还挺热切的,通常而言,约书亚不会轻易拒绝别人的好心,不管那种好心之举多么愚昧和匪夷所思,呵护别人的善意也是祭司工作的一环。 他很快就替辛斯赫尔说服了自己,打算勉强戴一晚上,明早告诉冒险者这东西没起作用,再礼貌地还回去,这样一来,两个人都不会扫兴。 这天夜里,约书亚躺在床上,过于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他又开始做梦。梦里,几个男人发出困惑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做梦?” 他从声音听出来,这几个人是白天那群混混。那些人也注意到了他,声音越来越近,朝他走过来。 “晦气,原来是你这个病秧子。我听说那个没娘养的老好人去找你了,怎么,没救回来,鬼魂托梦来报复?我告诉你,祭司,就算你是鬼,老子照样把你再cao一遍。” 男人的几个朋友也在旁边嘻嘻哈哈,嘴里说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下流话,让祭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们笑嘻嘻的,毫无悔过之意,约书亚满头冷汗,不住向后退,他逃得慌乱,又不熟悉地形,不幸被绊倒在地。 约书亚绝望地以为白天发生的事又要再来一次,就在这时,最后说话的那人失声大叫,声音急速远去,变成渺远的哀嚎,好像飞到了天上去。其他人也尖叫起来:“怪物!” 约书亚两眼一抹黑,根本搞不清状况,只听见周围一片混乱,尖叫声,咒骂声,有人飞快地往远处跑,没跑几步就被什么绊倒了,在哀嚎中被拖向某处。 祭司再瞎也能意识到危险,连滚带爬地往声音的反方向逃。在他的身后,不断传来像粉笔刮擦黑板一样的吱吱声,让约书亚头皮发麻,汗毛竖起。那是一种对这种声音本能的排斥和恐惧,他的胃缩起来,拧成一团,但现在不是该停下来呕吐的时候。 “救救我!它在吃我的腿!它在、它在……” “啊啊啊AAAAAAAAAAAaaaaaaaaaaaa——” ‘吃’这个词在脑海中形成了印象,约书亚开始觉得那种刮擦声是咀嚼,咀嚼人骨的声音。那些人正在被一寸寸地生嚼,经历着盲人难以凭空想象的血rou折磨。他们全都在尖叫,求饶,哀嚎,持续不断,已经无法听清喊叫的具体是什么词语。重叠的惨叫声变成了一种稳定的高音,以至于听者也会产生幻痛。 约书亚也快疯了。视野里只有永恒的深黑,他一刻不停地逃跑,在他的脚下,一切未知向他奔来。 过了一会儿,动静停止了,咀嚼和惨叫都停止了。不知为何,他本能地感觉到,这几个人被*咽下去*了。 他暂时没有被抓走,但似乎也没有一刻真正地远离那个存在,就像在仓鼠滚轮里原地狂奔,声音永远在他的后方,不远也不近。 逃跑是无意义的。 挣扎是无意义的。 反抗是无意义的。 约书亚越逃越感到绝望。哪怕被杀死的是凌辱他的败类,人类无法理解的碾压和虐杀给约书亚带来的也不是解恨,而是难以名状的困惑,惊恐,唇亡齿寒。 肾上腺素褪去之后,心脏开始狂跳,再也不能勉强运作。他不得不放慢速度,拖着步子往前走,越来越慢。站定的那一刻,他就再也跑不动了,跌坐在地,抱着头瑟瑟发抖,理智全无。 在这时,约书亚*看见*了一切。 四周一片黑暗。脚下是死亡已久的泥潭,夜空闪烁着星星,就像一大片被风吹散的金箔碎片。很快,约书亚就意识到那些金色的光点根本不是星辰,而是怪物的眼睛——金色的,蛇一样的眼睛,眼球表面覆着半透明的瞬膜,在涌动交织的深蓝触手下若隐若现,从不同的角度*凝视*着他。 祂就是整片夜空,乃至约书亚脚下的土地本身,无论选择哪个方向,都不可能逃出怪物的怀抱中。 自天际线裂开一道口子,就像一张咧开的笑嘴,吐出了几个东西。那些东西在活动,起初只有渺远的几个黑点,慢慢走近,看起来是几具人形。 它们有细长的躯干,头,四肢,然而细看每一处都经不起推敲——有的眼眶里硬塞了两颗眼珠,有的一颗眼珠都没有,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窝;有些胳膊过于长,有些过于短,有些两只手都是左手,或者接了三截胳膊,像小孩子用蛮力拼起来的积木人偶。约书亚立刻就知道这些是刚刚被吞噬,消化了一半的人类的呕吐物。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精灵族瘦削的面容和修长的肢体看起来这么恐怖。几个人形像羔羊一样难以自主直立,一次次跪下又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对他说:“谢谢你!善良的神父!好心的神父!因为你的仁慈,我不再死了!” 他们提线木偶一般循环地作出动作,鞠躬,下跪,千恩万谢,外露的关节互相摩擦,发出吱吱的响声。粉色的骨髓、黄白色外翻的肠子,从内脏里挤出的黑血和粪尿,从人形的五孔中溢出来,怪形一句句叫他‘神父’——考虑到词意的模糊,也可能是在叫他‘父亲’——那就更可怕了。 这幅场景太过于癫狂,约书亚祭司彻底不能理解。足以震破耳膜尖叫声响彻在耳边,持续不断,肺叶疼痛欲裂,心脏开始抽搐。他这才反应过来,那正是他自己的尖叫。 他捂着耳朵,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所有“人”齐齐转过头,呆望着他。 在人形背后,作为整块帷幕的怪物也*望着*他。 他们似乎正为他的反应而困惑,声音和动作戛然而止,只剩下男人崩溃的尖叫声在六面无边际的漆黑之中散开。 毫无预兆地,怪物融化了,像一场有意而为之的海啸,混沌的浓黑汤汁自天际塌陷下来,瞬间淹没了所有拼凑的人体,也淹没了约书亚。 他站在原地,半张着嘴,看见一片黑海朝自己席卷而来,甚至没来得及恐惧。 已经不需要再恐惧了。 他闻到了一种香味。辛斯赫尔身上的香味。而后,身体落入一个怀抱中。 “……讨你开心的把戏也会让你害怕。你的灵魂非常脆弱,薄如蝉翼……哪怕什么也不做,就会自己碎成数瓣。” 冒险者抱住他。准确说来,那种动作不完全算是拥抱,只是和他面对面紧贴在一起,手和手重叠在一起。他转动了一下约书亚无名指上的戒指,贴着他的耳朵说:“睡吧。” 那声音从左耳穿到右耳,就像一发怜悯的子弹。约书亚祭司晃了晃,闭上眼睛,身体往下滑,被灰色的精灵稳稳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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