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光临（发烧车） (第1/3页)

    吴迪一大早就来接他，他套上件短袖就匆匆出了门，连蒋韫玉的面都没碰上。

    吴迪站在车边，看到他就兴高采烈地招手。

    “对不起师兄，昨晚真是太不巧了。”

    “车不是撞了？这是借的？”

    “一鸣师兄的车。”吴迪说。

    他哦了一声，钻进车里，被后座窜出来的刘奕鸣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脏话还没骂出来，刘奕鸣就笑眯眯地说：“脸色那么差，没睡好啊？睡不惯老师的海丝腾？”

    吴迪转头看他，问他要不要先去买杯咖啡。

    他忍不住说：“刘奕鸣，你跟来干什么？”

    “怕他我车给我撞了啊。”刘奕鸣耸肩，“昨晚他就要借车，我说这么晚了去干什么，老师指不定想和你谢川叙叙旧呢，别不识相。你说是吧？”

    他抚着额头咬牙切齿地骂道：“别发癫。”又转头对吴迪说：“开快点！赶紧办完赶紧送我去办公室。”

    “拍证件照要穿深色，”刘奕鸣突然说，“你这不行吧？吴迪先拉他去买件衣服。”

    “啊？哦哦。”吴迪答应着，手忙脚乱地查起导航。

    他转头瞪了刘奕鸣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奕鸣竖了根手指在嘴上，点了点自己的t恤领口，又把手机相机打开举到他眼前。

    很明显的吻痕。

    “吴迪，给他买件有领子的，”刘奕鸣笑起来，“你老师会报销的。”

    他黑着一张脸把领口往上扯了扯，遮住那个红印，接下来的一路都只是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多亏刘奕鸣和吴迪一直在插科打诨，让他不用去回想昨天。

    这个点商场没开，上街边店里随便挑了一件灰衬衣换上，吴迪就带着他去了派出所。没怎么排队就拍上了照，几分钟就把程序走完了。值班民警说最快也要30天之后才能取新证，让他们办了临时身份证。

    坐进车里，吴迪问他：“谢川，我今天下午有课，下了课去老师家拿行李，然后来接你行吗？”

    “哎呀，这么麻烦。还不如就让你谢川住在老师家。他读博的时候在那住了多久你知道吗？师娘一看到他就烦。”

    “刘奕鸣你把嘴闭上行不行？”他吼道，“不说话会死？”

    “我说错了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师娘烦我？”

    “想知道啊？”刘奕鸣阴阳怪气地说，“你自己问她去。”

    “赶紧送我去X大。”他低头揉了揉眉毛，赶着吴迪让自己摆脱这个无止尽的自证陷阱。

    “大家好，我是本次项目的顾问。项目的工程量很大，周期比较短，我们时间不多，大家先简单讲讲自己准备的方案吧。”他看了会议室里的年轻学者们一眼，边走下台边说，“每个人控制在10分钟以内，尽量不要超时。”

    手机像坏了一样躺在手边，比任何时候都安静。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除了邮件外没有消息提醒。他忍不住哼了一声，前方紧跟着传来一声闷响。抬头一看，一个学生摔在了讲台上，尴尬地朝他看了一眼，说：“教授，不好意思耽误了时间，我现在就开始。”

    他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又怕越描越黑，就只是说了句小心台阶，就低下头翻开笔记。

    “教…教授，要用英文吗？”学生打开ppt，犹豫地问他。

    “不重要，能听懂就行，”他头也不抬，“开始吧。”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学生说得飞快，七八分钟就讲完了几十页ppt。他简单点评几句，算是让这个博一的小朋友过关。

    他趁下个学生开ppt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只有吴迪发来消息说自己下午四点下课，问他大概什么时候结束。他回复下午两三点，结束了就在学校等他来。

    中场休息时他下楼抽烟。太阳很大，他找了个背阴的角落站着，点烟时蓦地想起从剑桥回国那年的暑假，蒋韫玉也和他一起抽过一支烟。他站在离老师几十公分的地方，看着烟雾漫过拧紧的眉头，看不懂他在想什么。是要留下他，还是要放他走？

    他总是在该犹豫的时候果断，在该果断的时候犹豫，太笨，抓不准时机。他那时候还不明白，到了老师这个年纪怎么还会拿不定主意；现在自己终于也到了这个年纪，他才知道，其实大部分人大部分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如果当时自己不那么意气用事，留了下来，他们也许就有很多这样一起抽烟的机会。做同事，乃至做朋友，就算不是形影不离，也不会差得太远。可能没什么话讲，聊天内容止步于科研，眼神碰撞间尴尬多于默契。但他知道蒋韫玉总会在某次宴请或聚会上故意喝醉，然后在自己送他回家的时候再一次引他上钩。甚至直白到已经算不得是引诱，只是给他一个机会。就像昨晚那样。像从前每次那样。

    他摸了摸锁骨边上隐隐刺痛的地方——一些关于昨晚不那么隐晦的印记。他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或者仅仅是那个人罕见的好胜心，又或者根本不重要。他得到的回应太模糊了，太遥远了。也许这就是魔鬼折磨灵魂的方法——他让他们期待。

    手机铃响，他看了一眼，是蒋韫玉发来的消息：

    你mama在找你，打个电话给她。

    他直接从消息框里拨出语音电话，对面迟迟不接，他锲而不舍，终于收获一声疲惫的“喂？”

    “我妈怎么会知道我回国了？”

    “我告诉她的。”

    “你怎么还跟她有联系？”

    “你以为这么多年都是谁在跟她报平安？”蒋韫玉声音飘忽，像是没什么力气。

    “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他警觉地问，听见蒋韫玉轻轻啧了一声，才察觉自己口气太冲。

    蒋韫玉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着：“她隔三差五就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情况。”

    “嗯。”

    “——好像当初把你带走了就要我管一辈子一样。”蒋韫玉心不在焉地抱怨。

    有小刷子在他心上耙过，刺痒着，留下几道让他指尖发麻的痕迹。他握着手机，咬紧嘴唇内侧，听见蒋韫玉说：“马上上课了，不跟你说了。记得打电话给她。”

    电话挂断的叮声让他如梦初醒，上午下半段的汇报却再也集中不了精神，频频看向手机，眉头紧皱，弄得台上的学生如履薄冰，磕磕巴巴地讲，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会开到中午，他借口有事没跟项目组去聚餐。本想再给蒋韫玉打个电话，最后还是作罢，发消息问吴迪，蒋韫玉的课什么时候结束。对方很快回复老师一下课就回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打车到蒋韫玉家，他发现自己的脸还能刷开蒋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