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天下贡茶 (第2/2页)

奇地化解了五官的傲意，眼神含着笑意，出奇的迷惑诱人。

    毕罗春幸好是看惯了那张脸，还能镇定地转开视线，“咳，你，穿件衣服再说话。”

    龙景随意把头发往后一拨，笑了起来，“先过来坐。小春真是好久不见，龙桃，看茶，拿今年的雨前龙井来。”

    “不不不用急，说起来是我突然跑来，确实是我失礼……没想到你在、在忙，总之你先去穿件衣服。”

    毕罗春被推着在堂厅坐下，龙家大少爷顺手抓了件丝质长袍松垮垮披上，往他身边主位一坐。虽然是穿了衣服，那袍子连带子都没系，质地考究缝纫精美的昂贵袍子被他随随便便挂在身上，大半个坚实的胸膛依旧若隐若现。

    毕罗春闭了下眼。

    四大皆空，当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

    “小春，喝茶。”龙景笑吟吟把刚沏好的新茶推过去。“抱歉，是不是等了很久，是我的错，龙桃龙杏她们都知道我在偏厅的时候不要过来打扰……你来多久了？”

    “还好，一两个时辰。”毕罗春皱着脸，手指戳着天青釉莲花形的瓷茶杯，突然眼睛睁大，他端起来仔细打量：“好东西啊，巧如范金，精比琢玉，这套瓷杯瓷壶真是价值不……”

    “菲……呃，”他悻悻放下杯子，“也是，你府上什么东西都是上好的。”

    人也是上好的。毕罗春默默想着，抬眼看了看卧房方向，心里翻来覆去酝酿，半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你现在，喜欢男人了吗？”

    龙景风流含情的眼向他一扫，舔了舔唇边的茶沫，声音照旧懒洋洋的。

    “我一直就喜欢啊。”

    毕家小公子怔怔望着他，那一舔仿佛舔在他心头。

    什么时候的事啊！

    你小时候喜欢的不都是隔壁骆家绸庄的三小姐、还有对街李尚书家的小孙女吗？

    他摇摇脑袋，心情莫名有一点点酸楚，捏着杯子转来转去，“那……刚才那位是？”

    “小春，你今天有点八卦啊。”龙景大概是刚刚经历了春风一度，整个人松弛又惬意，好心情地替他解惑：“那是常安玉，坊间都喊他安玉公子，当今天下闻名的春宫画名家。”

    “……”这大名连毕罗春都如雷贯耳，他喃喃自语，“原来是他，没想到是这样的绝色美人……”

    安玉公子的春宫画是当世一绝，他能将画面人物描绘得鲜动灵活仿佛有生命一般，人物之间的亲热缠绵被他画出来不仅丝毫不落入下流，还给人以风韵绝美的观感，每一幅都堪称艺术精品，引得文人雅士竞相倾囊争购。

    坊间传言安玉公子画春宫画下笔如有神，是因为每种姿势每种场景他都亲身试过，才能画出让人身临其境的佳作，坊间还有传闻，安玉公子身手了得，在床榻之上每每让人欲生欲死，欲罢不能，流连忘返，趋之若鹜；由此可见安玉公子也是非常敬业之人，毕罗春觉得每个有一技之长之人都值得尊重。

    至于跟谁试的……

    他瞥了一眼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啜茶的龙景，长长叹了今天的第一百三十八口气。

    “所以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见他又走神，龙景好笑地敲敲杯子。

    好悬，毕罗春被他一敲回了神，他刚才差点将“那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脱口而出，幸好吞了回去，他惊出一身冷汗。就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问题还是太过冒昧无礼了。

    毕罗春转念想起龙府正堂房梁上被高高悬挂起的那块御赐「天下贡茶」牌匾，那不光是龙府的荣耀，简直是整个临安城的无上荣光。这才是他今日来要办的正经事。

    他把一路捏在手里的白瓷瓶放在桌上，抬头满怀诚意道：“龙景，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龙景看向那盒子，挑挑眉，“嗯？”

    “你能教我种茶鉴茶品茶之术吗？”毕罗春拨开白瓷瓶塞，里面装着清香扑鼻的茶叶。“这是我家洞庭春茶，我家世代也算勤恳钻研，不敢荒怠祖上留下来这几十株老茶树，但是每年竭尽全力种出来的茶，在天下贡茶宴上总是输你的西湖龙井一筹。”

    “实不相瞒，自从三年前有天下贡茶宴以来，我家茶庄生意江河日下，我爹虽然气得要死，但是做人要诚实，确实是我家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我爹说了，天下有技能之人都值得尊重。”

    “我这次出来跟我爹拍了胸脯保证要学有所成才回家，你不用倾囊相授，指点一二就可以，剩下就看我造化了。除了这些茶，我还带了几株我家洞庭春茶三年的茶树来，捆在外头，如果你能教我怎么种我家的茶树就更好了。”毕罗春又叹了口气，“你要实在不肯答应我也理解，毕竟自古生财之道难有，我回家跟我爹承认我无能就是。我只是可惜我家那些老茶树，明明也是好茶……天下人却一窝蜂地只认龙井茶，太可惜了。”

    他看一眼窗外远处龙家一眼望不到头的茶山，层层叠叠，起伏连绵，满眼脆碧绿意盎然，心生羡慕，“我知道你家的茶好，但是你要不要尝尝我家今年新采的茶？真的很不错。”

    龙景托着下巴看他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他伸手捻起一簇洞庭春茶，放在掌心摊开，细细捻碎，然后放在鼻端缓缓闻了一遍。

    “条索纤细，嫩香芬芳，我喝过你家的茶，的确是好茶。不仅没有什么大的缺点，还很有潜力。”他掌心向下，碎成屑末的茶叶洒落在桌上，“不过，每日来我山庄恳求赐教的人踏破门槛，换做别人上门我全部断然回绝。但是小春你不同，我们两家既是世交，从小又相识，我可以破这个例。”

    他收起那一贯懒散的样子，正色道：“那么你——拿什么来付学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