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去嘴唇上的水渍（四） (第1/2页)

    16.

    凌晨，一片蓝幽幽的晨曦。

    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张小凯在副驾上睡着，醒来后已发起了高热。人被杨宸慌忙送到家附近的24小时诊所里打点滴。

    张小凯人高马大，身体素质向来极好，连头疼脑热也不常有，跟人上个床倒要他生了病。

    两个大男人在蓝色连排椅上紧挨坐着。张小凯后脑勺贴着身后白色的墙，脸仰起，眼睛微阖。身旁，杨宸在认真地读医生开的药的说明书。

    其实张小凯也并不是非要跟杨宸zuoai不可。

    他原以为，杨宸远在他乡，应该连自己进去过都不知道，可这个人却对他说，我想让你出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zuoai是为满足张小凯自己的邪念，同时也是赏给杨宸的见面礼。

    张小凯希望上完床，杨宸最好可以直接离开。但无法否认，在半个小时前，在见到来接自己回家的杨宸时，他心里的情绪是高兴的，至少大部分是高兴的。另外的少部分是茫然。

    张小凯曾多次对杨宸声明，自己不会喜欢男的，不会喜欢杨宸。时至今日，若杨宸再一次问他，扪心自问，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来。但要坚定地说喜一个男人，也一样不轻易。

    张小凯斜眼盯了杨宸许久，突然拿手肘杵了杵对方。杨宸回抬起头来，颇为殷勤地问：“怎么了？要我做什么吗？”

    张小凯眉头轻挑，用嘴型描述：“手机。”

    “你的手机吗？”

    张小凯摇头。

    杨宸顿了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机从棉服口袋里掏出来。这件黑色长棉服是张小凯借给他的，对杨宸而言有些许宽大，兜也很深。他取出手机的动作缓慢，递给张小凯时稍显迟疑：“……密码是0610。”

    张小凯认出这跟杨宸先前接工作电话时用的手机不是同一部。而杨宸所说的四位数的锁屏密码，他也没作它想。单手输入密码打开桌面，看到壁纸是张床照，才恍惚记起0610是杨宸第一次上自己的日期，高考结束的后两天。

    屏幕中，少年裸露出上半身小麦色的健康皮肤，躯体的线条分界了深色胴体与白色软枕，他趴伏在皱巴巴的床单上，从脖子到耳朵到整张脸皆泛起暧昧的潮红。如果深加遐想，说不定能想象出拍照的人此时就骑在他身上，jiba捅在他屁眼里，拿着具有拍照录像功能的禄莱牌MP4，留下这张画质略糊的色情照。

    张小凯吊点滴的手抬起来，冲杨宸竖起鄙视的中指。他就说他后来怎么死活找不着那部MP4了，原来是落在了这个变态手里，还让他拍了这种东西。

    杨宸默默伸手握住张小凯中指，收进掌中稍紧了紧，轻声道：“就算我对着照片发泄一万次，也没办法抵消哪怕一点点我对你的想念和……渴望。”

    张小凯只觉得牙酸。而且他居然丝毫不感到意外，杨宸会把这张照片用来撸管。

    最终他选择暂时无视那张壁纸，点开微信，用杨宸的账号给自己发送了好友申请。把手机扔回去，很快在自己的手机上通过申请。

    “老子草你娘的，还要不要逼脸？”

    除去系统验证的消息，两个人对话框中出现的第一句话，是张小凯的骂句。不过突然加上张小凯微信的意外之喜，让杨宸看这条骂人的消息也觉得可爱，回复了一个红艳艳的爱心。

    挂完水，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两人的微信对话框里也已多出了一长串不带重复的脏话，以及一颗又一颗的红色爱心。

    17.

    回家的途中，路过早点铺。

    那位大嗓门的老板可从没在这个点看到过张小凯，很是惊讶：“哟！今天这么早！还是大碗牛rou粉吗？”

    张小凯想了想，给杨宸发消息：“我要稀饭。”

    杨宸便走过去，对老板客气地说道：“两碗稀饭，谢谢您。”

    张小凯又发：“要咸口。”

    杨宸：“麻烦一碗加盐，一碗加糖。”

    老板笑盈盈：“盐和糖都在桌上呢，自己加嘞！”

    他们坐下来，红色顶棚上的钨丝灯泡还亮着，前边客人吃剩的碗没来得及收，油点和断粉条躺在折叠木桌上。张小凯很顺手地把脏碗都收到自己这边，抽了两张纸把桌子擦干净。

    “谢谢凯哥！”杨宸眉眼含笑着道谢。

    瞅见他那副心满意足的贱样，张小凯心里啧了声，将脏纸巾扔到对方身上。

    两人已很久没同桌吃过饭。而第一回在一块儿吃饭，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

    杨宸是在高二上学期转入勇江县四一八中学的，在此之前，他还是首都某所重点高中的特优生。勇江的同学彼此对话时不常用普通话，连老师也时不时在课上冒出几句杨宸听不懂的方言，杨宸感到难以融入。好在没多久第一次月考，他的成绩在全年级遥遥领先，尤其是英语成绩，于很快就成为了班里的第二位英语课代表，另一位是钟蔓。

    月考后重新排座位，钟蔓主动跟杨宸成了同桌。钟蔓的性格极落落大方，或许跟她家里是做生意的有关，常有同学开玩笑说钟蔓家是勇江首富。钟蔓在隔壁班有个追求者，叫王金舟，身材臃肿，长得很面善，他来找钟蔓时也会跟杨宸说一两句话，似乎是个很好脾性的人。最开始杨宸是这样以为的。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九中的张小凯偷溜进四一八找死党王金舟，加上钟蔓，他们三人在食堂里聊天吃饭。杨宸假意路过，被钟蔓喊住，让他坐在了张小凯身边。这顿饭吃得不尴不尬，连向来长袖善舞的王金舟都没多话，令钟蔓好不自在。

    钟蔓不知道的是，就在上周五下午放学，张小凯才来学校门口堵过杨宸。

    少年一头板寸，右耳耳骨上吊着个小银圈。他双手插兜，眼神轻蔑，说的台词很像电影里面的，不过却是带着明显的地方口音：“你小子知不知道钟蔓是谁的女人，啊？识相的离她远点，别逼老子动真格。”

    这是杨宸跟张小凯的初遇，却不是杨宸第一次知道张小凯这个人。

    原来这就是钟蔓和王金舟总提起的阿凯。

    高挑、帅气、硬朗、可靠……以往由女孩言语构筑出的，令杨宸不由得心里发痒，去幻想的少年形象，以更加鲜活的样子来到杨宸面前。

    按理说，杨宸该对这种小混混感到嫌恶，但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他好像只看到了一个剑眉星目、恣意张扬的少年人。

    张小凯粗黑的眉毛微微挑起：“cao了……老子都没动手，你他妈哭什么？”

    杨宸心脏跳得很快，怦怦怦……热血无法控制地上涌，刺激得眼睛都湿润。杨宸抬手去抹，眼尾被抹出红晕。

    对面少年似乎感到有趣，慢慢凑近，温热的大手拍了拍杨宸左脸，突然恶劣地咧出虎牙：“小兔子眼睛都哭红了，别哭了好不好？再哭就不漂亮了，哥哥就不喜欢了。”

    ……

    杨宸的回忆被打断。张小凯用勺子敲了敲他的碗沿。

    杨宸：“……对不起，我走神了。”

    张小凯挑眉。在想什么jiba。

    杨宸缓缓吐字：“我是在想你。”

    张小凯勾了下嘴角，无语地笑。

    回到家中，张小凯简单洗漱后自顾自进房间补觉。杨宸紧随其后爬上来，拉过张小凯一条胳膊枕在脑袋下，挤到他怀里。

    腻歪。张小凯心中暗骂，但没把人推开。

    在杨宸的梦里，张小凯变成了一只黄黑纹的大老虎。大老虎叼着只红眼睛小白兔，大摇大摆地巡视领地，遇到旁的老虎，就仰起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