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阅读笔记之祝福_第二十八章 四老爷怒批袁星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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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四老爷怒批袁星樨 (第2/2页)

城镇,却也是一个闭塞的地方,空气在这里,仿佛都不流动的,外间少有新闻传进来,所以但凡有一点新鲜事,便要流传很久,给人反复咀嚼,袁星樨这一天在鲁镇给人看见,当天下午就有人说给了四老爷听:“那个小白脸……和贺老六一起的……又来了!”

    四老爷登时皱眉:“如今在哪里?”

    “就在咸亨酒馆,四老爷要过去看看么?”

    四老爷哼哼着:“我才懒得去凑这样的热闹。”

    当面是如此说,不过四老爷不多时便穿了外衣,出门去了,一路走到镇口的咸亨酒店,往里面迈步,不用仔细搜寻,就看到了那一道白影子,不是衣衫白,是脸白,侧过半边脸,好像天上的半个月亮一般,荧荧地放着光的。

    四老爷刹那间便想到了孔乙己,十年前,这镇上也有唯一一个穿长衫而站着喝酒的人,就是孔乙己,这些年他是老没见了,只是这两年,偶尔才出来遛遛,跟一个挺俊秀的男人在一起,如今可是又见着了,这个姓袁的,穿着长衫,站在柜台前面喝酒,只不过他与孔乙己毕竟还有所不同,孔乙己那穿的,“鹑衣百结”,又脏又破,姓袁的就体面多了,那一身蓝布长衫崭新崭新的呢,上面一个破绽都没有,洗得干干净净,还上了浆的呢,本来那小子长得就不错,这一下更是挺括有型。

    四老爷的眼神往那小白脸的旁边一溜,就看到了另一个男人,那么高大壮健的一个身子,如同一截木桩一般杵在那里,四方脸,黑红的脸膛,脸上泛着光,皮rou很是饱满,眉毛很浓,眼睛大大的,鼻梁鼓起,鼻翼宽阔,下面一张大嘴,嘴唇很厚,有棱有角的,看着很有些顽强性格,脸上神情木木的,就是个山里壮汉的活招牌,一看到他,就晓得山里的男人都是什么样子。

    四老爷猜出这个人就是贺老六,要说这贺老六,如今在鲁镇也是个知名人物,镇上人起先知道他,是因为祥林嫂,祥林嫂二婚的老公便是这人,当初祥林嫂给卫家劫了去,这件事被当做一个稀奇故事,在鲁镇流传了好一阵。

    后来卫老婆子再来镇上,见四太太拜年,四太太居然还念着祥林嫂,因为她后来雇佣的女工,都不像祥林嫂这般珍惜机遇的,那班人真的是非懒即馋,或者馋而且懒,左右不如意,便问她:“祥林嫂怎么样了?”

    卫老婆子晓得娘家村里事,提起这件事也是津津有味:“跑了!洞房那一天是见她进去的,哪知第二天早上,出来的便是一个白面的后生,再找祥林嫂,不知哪里去了,她大伯好一顿窝火,和她先头的婆婆淘了好一阵气。”

    四太太惊讶得有些头昏:“怎么竟是一个后生?两个男人,可怎么过?”

    卫老婆子咂着嘴,也说:“是么,着实稀奇,自从这事传出来,大家都在说哩,那么两个人,烧火煮饭倒是还能行,反正贺老六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都能干,不过唯独一桩事情为难,就是到了夜里……”

    四太太连忙摆手:“你可不要说了,这种话是好说出来的么?”

    卫老婆子嘿嘿地乐:“太太是斯文人,自然和俺们这些粗人不同。”

    村子里的婆子媳妇背地里可是嚼了好一阵呢。

    四太太虽然不肯问这些,终究还是好奇,便追问道:“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是怎么竟然肯跟贺老六?也是家里等钱用么?”

    卫老婆子笑道:“说起这个,其实古怪,是个体面的小官人呢,一副少爷样子,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那一张脸哦,又白又细,能读书会写字,说起话来轻轻细细,可是好听,看起来好像个姑娘家一般,只不过下面长得不太一样,但凡有心却也能干……”

    四太太掐着额角,有点头疼:“你又说起这个来了。我且问你,那么一个后生,他是跟着贺老六,不觉得苦么?”

    卫老婆子呵呵地乐:“啊哟,太太,你真是大户人家的太太的话,我们山里人,小门小户,论起来贺老六其实不错,上头又没有婆婆,男人所有的是力气,会做活,房子是自家的,唉唉,他真是交了好运了!”

    四太太过后把这些话和四老爷说了,四老爷一听,脸便气得白了,用屈起来的指节重重扣着桌子:“诚然是一个谬种!”

    这个贺老六,真的很不像话,他起先强迫寡妇改嫁,让祥林嫂不能守节,虽然祥林嫂是逃了,可毕竟也已经拜了天地,这个就说不得了,乃是没守住贞洁,没有夫妻之实,也有夫妻之名,这就是贺老六坏了她的名节,哪知这家伙又和一个男的搞上了,他爱干丑事也就罢了,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他这一支的香火就断送了,这乃是最大的罪过。

    从此以后,贺老六便在鲁镇出名,到后来袁星樨来到镇上,大家一眼就认出他来,没辫子的男人,贺老六洞房里的那个就是没辫子,至于贺老六,他每年必定两三次来镇上,卖稻米卖山里的土产,再一次来这边,也给人指认了出来:“就是他就是他,贺家坳的贺老六呢!”

    这一回难得他们两个一齐来,在这咸亨酒馆的柜台前凑成了一对,所以许多人特为过来看。

    四老爷眼神在那两个人身上来回地刮,心中暗骂:“谬种!何曾想居然见到这样的谬种!”

    他这两句“谬种”是说袁星樨的,此时袁星樨正拿出怀表来看:“已经四点多了,六哥,今天回去不得,我们该找个地方住一夜。”

    四老爷:你这后生,看着也是读过书的,况且又不是穷书生,你是穿皮鞋戴怀表,怎么就做出这种事来?让贺老六这样一个粗汉捅了你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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