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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关系 (第1/1页)
第二天连城是在诱人的饭香中醒来的。 简单洗漱后下楼,他环上在厨房忙活的路江元的腰。“什么时候醒的?” 须后水清新又禁欲的气味在吐司和煎蛋的焦香中显得突兀,路江元很难忍住不多嗅几下。“没有太久。我不知道你平时习惯吃什么,看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就随便弄了点。你要是不喜欢我再出去买。” “我对吃的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连城凑近,示意他喂自己一口热乎的薯角,一边咀嚼一边逗他:“你是在暗示我们一起吃饭的次数不够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路江元脸“腾”一下红了。连城靠在他肩上明显感受到烫意,无视人挥着锅铲作势要敲他的头轻笑:“你想跟我吃饭还不简单,怎么不早说。这周末就安排。” 路江元没搭理他,他补:“看来某人没兴趣,是我自作多情了。”毕了还装模作样在他耳边叹气,吹得路江元发痒直往厨房另一头躲,只得嘟囔一句“你要是去订也不是不好。” “那周五晚上。”胜利的口哨一吹,连城趿拉着去给小黑放早饭了。 片刻两人落座,开动后连城先打破沉默好奇道:“我昨晚告诉你那样的事,你不怕么?” 路江元明白他大抵是在问弑父的事,扪心自问答:“还好吧。该怕的人已经死了,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说这话时他看向对面的连城,他的瞳色被斜着洒进房间的朝阳映照得比昨晚浅得多,一晃神,还以为那双狭长的眼里啜着不易被察觉的笑。“总觉得之前我还更怕你一点。” “是么。”连城视线没从他身上移开,大方叉了一块rou饼放进嘴里。 也许是因为交换了深藏心底的秘密,坐在长桌两端的人的距离比前一日用晚餐时近了许多。三言两语间他终于逼路江元吞吞吐吐地坦白了昏厥的原因——断联后像是有了戒断反应,再找其他人总是差点劲儿。他又脸皮薄,不愿意主动联系连城,以至于一连几周都睡得极差,为了维持工作效率只能依靠大量的能量饮料和烟,咖啡因尼古丁双管齐下让他常年饱受摧残的心脏过载了。 连城听了气得差点摔碗,拍桌的动静吓得刚吃完饭在梳毛的小黑一下蹿到繁茂的盆栽后躲起来,张着一双无辜的圆眼睛警惕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他严肃地教育路江元,不该本末倒置为了这种理由消耗身体健康,听那语气好像比他大了几个辈份似的。路江元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即使是工作日也会联系他。 在隔壁换上连城前一日替他洗净的衣物,与家里常用的洗衣液不一样的芳香使纺织物摩擦皮肤的触感都暧昧黏稠。连城拿上车钥匙,将背包递给他:“我送你去公司。” 刚想以避人口舌为由出言拒绝,就被连城的下半句噎了回去:“有人敢乱说一句我就把他舌头拔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路江元还是打了个冷颤。大抵不是开玩笑的。 下车前连城甚至还用虎口扣住他脖子讨了个吻,又顺手帮他整理了碰歪的领子。到了办公室将外套递给林雅婕的时候心情甚佳,眼尖的秘书灵敏地捕捉到了:“您周末休息得不错?” 他不否认:“这周五帮我订个晚餐。要氛围好的地方。” “两位吗?” 连城斜她一眼,林雅婕心领神会;想必以后是会经常见到这位弱不禁风的爷了。 不出神算子所料,晚餐约会后两人自然而然地比之前更为频繁地固定见面,路江元周末在连城家过夜成了常态,最后干脆在人家里添了一套洗漱用具。就连不怎么亲人的小黑也习惯了他的存在,胆子逐渐大起来,会在两人放着电视闲聊时加入进来,卧在路江元的膝头。 自从了解了他的睡眠障碍连城似乎有意,过分讨要后总会在大得能容下十人的浴缸里放上安神的浴盐又点上熏香,哄着他泡到眼皮打架才准他把头发擦干、上床睡觉。在氤氲热气蒸腾下意识逐渐涣散时,路江元弄不明白,和连城相处时安心之外若有若无的感情,是自己的错觉吗?他不敢在大脑清醒时往深处想这种感情和爱的相似之处。 他还记得刚工作那会儿的最后一任恋人,是大学里的学妹。两人门当户对、成长背景相似,相敬如宾,但每次愉快的相处后路江元只有惧怕——他的温柔阴影里那残缺的部分,不可能对她藏一辈子。他再一拖再拖,恋爱两三年,天真单纯的学妹也只知道他抑郁,却从未眼见过。 她撞破路江元的发病是偶然,也是必然。路江元一连几周状态不好,不想见她便谎称自己因公出差。不料下班路上被她看见,心里起疑,尾随他回了公寓,用备用钥匙开了门正准备质问他,就被昏暗的房间、从厨房一直堆到门口的垃圾和歪在沙发上发呆的路江元吓住了。 路江元见到她来反而没有慌乱,只长出一口气,这一天终于来了。他干脆卸力整个人躺下,对她说,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我出差去了吗。 见到他如此憔悴的样子,“我以为骗我是你出轨了”学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只默默地将垃圾都拿出去扔了,堆积如山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又吸尘、收纳凌乱的杂物。一直沉默地看着天花板的路江元终于在她洗不知道在水池了放了多久的碗筷时说,你走吧。 学妹回过头来时拧在一起的秀眉和两行担忧的泪他也许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是爱他的,他想,但是他担得起吗?他有力气、有条件去回报这份关切吗?混沌的脑内简单粗暴地计算出的最优结果是,放她自由吧,让真正能平等地爱她的人陪她渡过后半生。 她哭着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明明可以,也愿意陪你看病,在这样的时候照顾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只觉得她天真得可笑。十几年如一日同这样的自己相处,连他都厌弃。如此豪言壮语不出几年就会被难以承受的身心俱疲击破。 你得先学会爱自己,每位见过的医生都会说这句话,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只要你们给我一份说明书,我会一五一十按着上面的步骤去做、去爱自己,他每次都想这样回答。只可惜心病从没有百分百有效的药方。即使是最简单的对自己的失误宽容,他都咬着牙学了五年。 他闭着眼,感受连城的手指轻轻在泡沫间揉搓他的发丝、按摩他总是紧绷的神经。 “不要想。“连城看出他有心事,简洁地命令。 也许正是这样,路江元忽然明白,连城对他的照顾从来不经过他的同意、不容拒绝,只需放下一切将自己的身体、心神都完整地交与他,接受有如独裁君主式的包容就不必觉得亏欠。连城的强大不会被他频繁的发病动摇,即使见到状态最坏的他,也不会心生同情以至于崩溃流泪。 ”嗯。“他轻轻应。做个只听命令的宠物比独立、成日要做决策的人担心的事少太多,也轻松太多。在连城面前,他可以做第二个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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