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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2/2页)
的商贩。” 穆裴轩何其敏锐,眼前当即浮现了一张大网如蛛丝,悄无声息地盘踞大梁的每一个角落。他微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段临舟,段临舟眉宇间浮现几分锐气,道:“我有个伙计,死在了丰州民变当中,他不过十六岁,最大的念想就是成为我手底下的掌柜,可他就这么死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若是我能早有所察觉,如陇州的几家商行一般,早早关闭,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些无谓的折损?” 这个念头一直在段临舟脑海中盘旋,他早年行商之时,在各州都或多或少地开了商铺。他此前从未想过其他,这些铺子于他而言,图的是钱,是利。可随着于家突遭无妄之灾,丰州各地流民造反,穆裴之领兵平叛,元宵夜突如其来的刺杀,无不让段临舟觉出了几分被裹挟着身不由己的感觉。 段临舟喜欢冒险,却不喜欢被迷雾蒙住双眼,等着刀架颈侧方仓促闪躲反击。 可段临舟要做的事落在他人眼中,几乎可称得上野心勃勃。一旦被人发觉,于段穆两家都是麻烦,更不要说自二人成婚以来,穆裴轩也会和段临舟提及朝中诸事,他自也看出了安南侯府平静之下多年的如履薄冰,谨小慎微。 段临舟不能瞒着穆裴轩,他也不想瞒。穆裴轩很聪敏,一旦他从别处得知,只怕二人要心生芥蒂。 “郡王,天下乱势已成定局,”他那双眼睛灼灼地盯着穆裴轩,说,“穆氏也好,段家也罢,俱在这风波浪涌之中,我们不能成为下一个于家。” 穆裴轩心中一震,深深地看着段临舟,说:“段临舟,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段临舟笑道:“好。” 烛火微晃,鲜有人知道,此后大燕百年间耳目遍布天下的闻风院就起于这一夜,起于穆小郡王和段老板这三言两语之中。 65 苍莽岭一带多山,层峦叠嶂,曹征龟缩入山中不出,双方僵持了几日。彼时正当隆冬,雪灾过后晴过几日,穆裴之着人费了些功夫摸清苍莽岭地势之后,就命黎越和徐英等人率队攻入山中。 曹征本就是猎户出身,依据地势设路障,让黎越等人折了不少人马进去,二人心疼得眼睛都红了。此番出征的俱都是边军,二人是卫所千户,这些人或见过,或不曾见过,可都是卫所的兄弟,纵然早知道必会有伤亡,可真正看着兄弟身死,还是恼恨至极。 徐英和黎越都是世家子弟出身,对这群反贼都曾抱有轻视,几番交手下来,心中都多了几分慎重。 山中行军艰难,可曹征一方到底不敌边军,被撵得狼狈不堪,躲入苍莽岭腹地,一处名为仙人寨的山头,一副要和边军僵持到底的架势。 黎越当机立断,觑准风向,直接一把火焚了半个仙人寨,将曹征逼出了苍莽岭。 火势蔓延,映红了半边天,林中飞禽簌簌盘旋而不敢落,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混杂着浓郁的血腥气。 曹征本就是倚仗地势方能和边军周旋,失了地势,就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曹征只得狼狈西逃,而后迎面撞上早早设伏的徐英,被徐英一刀战落马下,脑袋西瓜似的滚了好几圈,血水飞溅,落了几滴在青年千户脸上。 徐英擎着刀,高高坐在马背上,沉声喝道:“贼首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边军齐齐喝道:“贼首已死!” “贼首已死!” 声势如浪,骇得失了将领,本就六神无主的叛军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器械,跪在了地上。 此战大捷。 黎越到时,徐英手底下的人正在善后,他驱马上前,问道:“曹征呢?” 徐英扬了扬下巴,道:“那儿呢。” 曹征的脑袋滚入泥土里,血已经干涸了,黎越脸上露出几分笑,道:“曹征死了,你怎么还臭着一张脸?” 徐英嫌恶道:“杀他的时候,血溅了我一脸,真是恶心死了。” 黎越哼笑了一声,瞧着他那张搓红的脸,说:“行了,洗洗就干净了。” 徐英说:“垣哥儿最喜欢摸我脸,说我长得好,等咱们回去,他再摸时,我要是想起他摸的地方溅了血,多晦气。” 黎越随口就道:“那你将那块rou剜了。” 徐英哇哇大叫,痛心疾首地说:“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黎越哈哈大笑,说:“谁让你连自个儿都嫌弃?” “我垣哥儿干干净净,那是天上神仙,”徐英说,“说了你也不明白。” 黎越笑道:“是,我不明白,行了行了,回头给你买块香胰子,保准儿洗得又香又干净。” 徐英说:“你说的,我要玉珍阁的珍珠胰子。” 黎越哭笑不得,说:“那玩意儿一小块五两银子,你那脸哪儿就那么金贵了——”他曾给黎清买过,玉珍阁是瑞州城里专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里头卖的东西都不便宜。 “你又没人瞧,自然不金贵,”徐英哼笑道,翻身上了马背,说,“把那脑袋带上回去复命了,侯爷还等着咱们呢。” 二人回了营地,穆裴之得知他们杀了曹征,自是很高兴,笑道:“记你们一个大功。” 徐英和黎越齐齐行礼,道:“多谢侯爷!” 他二人是边军千户,立了功,周庭身为指挥使,也颇有脸面。正说着话,营帐外有人来禀,道:“侯爷,瑞州急信。” 左右忙将信接了过去,送到穆裴之手中,他展开看了片刻,眉心也皱了起来。 一听是瑞州来的信,徐英心急,道:“侯爷,可是瑞州出事了?” 穆裴之也不恼,道:“瑞州无事,”他将信递给周庭,说,“周指挥使也看看。” 周庭看完,眉心也皱了起来。 信在营帐中的将领手中都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徐英和黎越手中,黎越看着信中九莲教几个字,想起什么,道:“侯爷,属下上次在搜查苍莽岭猎户时,曾在他屋中发现了一尊神像,观其模样,和郡王所说的九莲圣主一般无二。” 穆裴之抬起眼睛,若有所思道:“竟是这九莲教……” 黎越从怀中取出一张薄薄的册子,双手奉上,道:“此物正是上次搜查所得,那时属下以为——” 周庭怒道:“怎么搜得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如今才呈上来?” 黎越当即单膝跪了下去,说:“是属下疏忽。” 穆裴之看着那本薄薄的册子,翻阅了几张,道:“指挥使不必责怪他,想必黎千户也以为只是寻常的佛经。” 黎越道:“侯爷明鉴,属下原本是想先查清此物再禀报侯爷和指挥使。” 穆裴之说:“起来吧。” 他捏着那封薄薄的经义,道:“曹征虽死,可叛军仍在,此战尚未结束。我们明日就将拔营,进入丰州地界。” “丰州是叛军的老巢,诸位务必谨慎行事,”他环顾一圈,青年文质彬彬,话说出口,带却有几分肃杀,道,“若有可疑的流民,直接羁押,胆敢违抗者,杀。” “是,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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