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相识 (第2/2页)


    那个年代，人分三六九等，梨园子弟被定为“下九流”，台上“戏子”，是被人瞧不起的营生，但在台上却是他们的天下，总是或威风凛凛或千娇百媚。

    年轻的白瑾正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台上演的戏，旦角画着娇媚浓艳的妆容，身着华丽的戏服，唱着西厢记里的经典戏码，柔软的腰身，偶尔甩动的水袖，每一个动作都风情万种，在台上光彩照人，声音宛转，白瑾正浮躁的心都开始荡漾起来，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崔莺莺。

    他刚娶了周锦秀，这门亲事虽然定了很久，可作为白瑾正的妻子，这事必须好好庆祝一番。

    白瑾正招了招手，一旁伺候的管家连忙走了过来，照例按以往的称呼办，低下身问，“贝勒爷，这戏不合你的口味吗？”

    “这台上那位叫什么。”白瑾正琥珀色的下垂眼懒洋洋的看着“崔莺莺”，笑眯眯的问。

    管家一看就知道白瑾正在讲谁，“回贝勒爷的话，那个是在京城里刚刚才红的角，叫红梅。”

    “待会多赏点，还有，这茶都凉了，还不给我换一杯。”

    “是，贝勒爷。”

    白瑾正不仅请了很多位当时的权贵，甚至还请了外国的大使。

    不久，那出戏就唱完了看着旦角下去的身影，琥珀色的下垂眼里都是笑意，他站了起来，“戏先唱着，待会就回来。”

    管家毕竟太了解他了一看就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是，贝勒爷。”

    周锦秀坐在一旁皱了皱眉头，他太了解这个丈夫要干什么了，很是不满，却又不能说什么，从小教导的“三从四德”早已深深印在她骨子里了。

    他到了后台，红梅坐在梳妆台前还未卸妆，明亮的黄铜镜里印出了白瑾正的身影，她刚想站起来，白瑾正出声了，“美人，就不必多礼了。”开口就是一副油腔滑调的声音，琥珀色的下垂眼里满是笑意。

    “红梅在此先谢过贝勒爷。”红梅娇滴滴的声音酥到白瑾正骨子里了。

    他等不及了，走过去就抱住了红梅，调笑的说到“你这个小浪蹄子。”红梅也不推开。

    两人当下就抱在一起，正要亲在一起，后台一个人就进来，手上还拉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孩。

    “你这狗腿子，没看见贝勒爷在这里吗？”红梅见好事被打搅了，自然生气的很，当下就发作了起来。

    那个人看见了白瑾正连忙下跪谢罪，“哟，贝勒爷，小的不知您在这，不然给我十个胆也不敢打扰您老人家。”

    白瑾正生气归生气，但也不会在小孩面前表露出来，“算了，这个小孩怎么回事。”

    “回贝勒爷的话，应该是哪位宾客的孩子，乱走迷路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白瑾正又走了过去，懒洋洋的琥珀色的下垂眼看着他，“男孩子要坚强，哭哭啼啼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又掏出了块洁白干净的手帕，蹲了下来，帮他擦干净了脸，“这么漂亮的小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看着他，漂亮白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鼻子哭的红红的，还一抽一抽的样子，大大的眼睛看着白瑾正，用软绵绵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对白瑾正说：“千奈。”

    “千奈，你跟着谁来的，我带你去找他。”白瑾正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块糖，“要吃糖果吗？”

    千奈接过了它，大大的眼睛看着白瑾正，“谢谢叔叔。”

    “不用谢。”白瑾正拉着他的手，“下次别乱跑，不然要是遇见坏人就糟糕了。”又揉了揉对方柔软的头发，小孩子的头发摸上去很舒服，白瑾正想到他以后和周锦秀生的孩子大概也会这么可爱吧，想到这，他笑着蹲下了，亲了一口千奈白嫩的小脸蛋。

    千奈竟然羞红了脸，靠在白瑾正的颈窝处蹭了蹭，毛茸茸的头发蹭的白瑾正有些痒，但是很舒服，他便抱起对方，千奈也不哭了，白嫩嫩的小手环抱住白瑾正的颈窝，仍由对方抱着出去。

    ………

    白瑾正拉着他出现的时候，众人舒了口气，“告诉伊佐阁下，伊佐少爷找到了。”

    白瑾正带着他到伊佐的面前，伊佐是位中年的日本高官，平时都绷着个脸，平时脾气就很暴躁，此时看见了千奈，更是如此，脾气一上来，拉过了千奈，就扬起了手。

    伊佐千奈下意识的闭起了眼睛，等了好久都没见巴掌落下了。

    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白瑾正抓着他父亲的手腕，琥珀色的下垂眼懒洋洋的看着他们，“伊佐阁下，这样恐怕不好。”

    伊佐放下了手，“抱歉，失礼了，犬子给你添麻烦了。”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千奈。

    “哪里，伊佐先生客气了，令公子可爱的很。”说完又对千奈笑了笑。

    千奈看着他，那个男人会对他笑，会阻止父亲，会拉着他的手，会温柔的给他擦脸，这些，父亲都不会，父亲只会像刚才那样打他，身为母亲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又捏紧了刚刚白瑾正给的糖，我喜欢这个男人，他叫什么名字，他的眼睛好漂亮，他好温柔，我想抱抱他，他好温暖。

    直到千奈离开贝勒府，都一直默默注视着白瑾正，在他心中，白瑾正就是温暖善良的代名词，就是那样一个男人，在他内心深深埋下了种子。

    然而之后白瑾正并不想待在充满杀戮与欲望的紫禁城，举家迁到了上海，伊佐千奈也在1914年回到日本，1926年，年仅22岁，奉日本天皇的命令，代替父亲，管理驻扎在上海的日本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