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纯白猫猫 (第1/2页)

    走廊两侧出现了数名学生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已高度腐烂，四肢被细铁丝或胶带固定、用某种锋利的工具切割过，扭曲成不正常的姿势，关节被暴力地卸下，皮rou相互剥离，皮肤上布满狰狞的伤口，尸体的周围散落着大量肮脏的容器，像是献祭时使用的盛血的圣器，表面的血迹干涸，凝成浓黑的硬块，看来死者曾被割破手脚以放血。

    尸体歪倒在窗下和墙脚，面部被重度烧伤，五官变成了模糊的血rou，身体上刻着侮辱性的字迹，有的尸体甚至没有头颅，脖颈的切面坑洼不平，生前受过残忍的虐待和折磨，两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被强行拼接在一起，用铁蒺藜缠死，不断流淌着浓黑的血水，犹如一大团畸形恶心的rou瘤。

    康芒斯皱着眉半跪下来，察看其中一具尸体，然而，他的手指还未碰到尸体，周围就出现了黑白噪点，马赛克似的黑斑逐渐覆盖了尸体的头、身体，变换着尸体的形象和颜色，仿佛将无数组死亡录像带重叠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张斑驳污浊的投影。

    这些并非真实的尸体，更像是愿望的预告。

    阿夏的愿望笼罩了这所学校，她憎恨这里的一切，她诅咒了所有人，祈祷他们在痛苦中毫无尊严地死去。

    自杀是一种自我祭献，在利用程序漏洞造成的愿望循环里重复叠加死亡次数，变相增加了灵魂的筹码，过于强烈的欲望使交易条件以某种极反常的方式强制性达成，阿夏的愿望将会在不远的未来实现，除非他能找到她。

    窗外的天空依然明亮，仔细看却像是一张巨大、奇异、柔软的荧幕，散发着虚幻朦胧的蓝光，有条不紊地播放着云海流动的图像，如静谧的湖水在微风吹拂下泛起虹色的褶皱。

    原本应是属于太阳的位置，被一只群蛇缠绕的眼睛替代。

    眼睛缓缓张开，漆黑空洞的眼球如日蚀一般，裸露出荧幕背后深不见底的虚空，仿佛能将万事万物吞噬殆尽的黑洞。

    大张的眼睛向地面放出白色的射线，细线流过荧幕，图像发生故障，诡异地循环播放，被接触到的事物开始数据化，瓦解成透明的碎片。

    整个空间都被阿夏的愿望所笼罩。

    愿望程序被诅咒污染，一个异化的程序以死亡为孕床，在这所学校里诞生。它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初生在黏稠的黑暗中，寻求本能尖锐哭叫与疯狂进食，被污染的空间喂养了它，成为它最初的模型和养分，使它逐渐生长出了实体，开始侵蚀现实的世界。

    走在前面的天使突然停下，低垂着头，康芒斯警觉起身，只见天使的上身诡异地扭转了一个弧度，脖子进行九十度弯折，身体像被黑暗中无形的巨力揉皱的纸片一样柔软地蜷起，四肢扭曲成了一个常人根本无法做到、恐怖而美丽的多边形，五官挤压糅合，涌出鲜血，下一秒，像一条蜕皮的蛇拧成一道细长的黑影，沿走廊转角处蜿蜒爬行着消失了。

    走廊里的灯光逐一熄灭，浓重的黑暗如潮水般在石墙上迅速蔓延，眨眼间爬到了他的面前。

    康芒斯一手插兜，指节摩挲着公文包，扇了扇翅膀，心想他要不还是趁早撤吧，这鬼地方太危险了，这帮东西看起来非常难缠，想解决掉它们恐怕会浪费他不少时间，搞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但如果他就这样离开，一旦愿望程序停止运行，这里将会被永久封锁，更坏的情况是被天堂高层封锁，再搞一次“大清除计划”、把证据都毁了什么的，他可就没机会进来了，到时候想再见到阿夏比登天还难。阿夏或许就真的“不存在”了。

    康芒斯决定往里探一探。真出事了再想办法逃跑也不迟。

    他往前走了几步，黑暗的潮水瞬间吞没了他。

    有那么几秒钟，他感知不到身边的一切，好像走进了另一个虚无的世界，与现实世界彻底切断了联系。好在魅魔的体能比较强，他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能看清周围的景物。

    走廊变得更加破败，雕花的石墙布满腐烂的苔藓，黑暗中泛着莹莹绿光，空气黏稠而浑浊，混杂着水的腥味。

    康芒斯走过转角，前方的走廊奇异地扭曲成了七岔路口，犹如古树狰狞盘虬的根须，每一条窄径都通往不同方向，盘根错节，一些通道甚至垂直深入地下，被浓如黑水的黑暗所浸没。

    康芒斯研究了一会，他对这条通道还挺好奇的，不知为何，这条通道虽然垂直伸入地下，尽头却隐隐传来冷冽的风声，好像它并非通往地底，其真正去处是寒冷空茫的万丈高空，那里狂风呼啸，仿佛一个早已被时间遗忘的苍白世界，一旦进入必定坠向死亡。

    感觉很有意思。

    就在康芒斯扣好西服，在原地做热身运动，准备跳下去一探究竟时，什么东西用爪子轻轻抓了抓他的裤子——

    康芒斯低头，有些惊讶：“食秽者？”

    是一只通体纯白的猫，双尾、三足、四耳，标准的“地狱食秽者”，它一只眼睛是高贵的金色，另一只则是冰冷的暗蓝，竟然还是异瞳的食秽者。

    康芒斯震惊，按理说，食秽者都是黑色的，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白色的食秽者，对他而言简直太新鲜了。

    食秽者出现，说明此地有灵魂腐烂，食秽者循气味而来，将要吞噬腐烂的魂灵。

    食秽者形体极为优美，柔软修长的双尾在空中高高竖起，轻柔地摆荡，耳尖颤动，灵敏地捕捉遥远之地灵魂的哀鸣，它优雅而矜持地走着猫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