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第1/1页)

    肾上腺素的浪潮冲刷过后，林宥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饿。手腕已经没有被绑住了，他看了一眼表，下午四点，距离他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昨晚警局点的炒面外卖他只吃了几口，一夜的盯梢中他也只是在不停地灌着浓茶。

    林宥不是挑剔食物的人，只是他也从来没有觉得食物有多重要。毕竟平日里，在身体停摆之前，他总能及时感受到低血糖的眩晕，凑活吃上点什么。

    他的手已经开始发抖，眼前也隐隐发黑。试图伸手解开腿上的绳结，但是手指已经不听使唤。

    真丢脸啊，林宥想，居然是饿晕过去的。

    然后他连人带椅子，一头栽倒在地上。

    林宥醒来时就觉出了脑门疼。花了一点时间重新让意识回笼，他才想起自己已经被绑架了。只是，周围似乎有了些变动。

    他此时躺在一张窄小的铁架床上，似乎在一个不一样的房间，旁边多了几包饼干，一个塑料水杯。

    还有......林宥感觉到了脚踝上传来的沉重感，低头一看，是挺粗的一条铁链，还配上了一个自行车锁，大概是哪里锁大门用的，被他们拆了下来，绑在了林宥的左腿上，另一端则捆上了铁架床。

    林宥缓了缓，起身下床，拽着腿上的铁链拉了拉，铁架床只勉强挪了一点点。

    他只好又坐回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居然尝出了一丝甜味。他正要错过这个感觉，如果不是那甜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柠檬气息的话。

    有人给他喂了糖水？还是柠檬味的，真讲究啊。

    林宥将这一点收编入他的记忆里，和他关于鬼面的其他资料放在一起，然后继续观察这个房间。

    既然看起来他要在这里待上不短的时间了，怎么着也得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吧。林宥心态很好地想。

    房间不大，也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他们显然已经清空了所有可以被用于越狱或反击的家具物什，只剩一张床，一张桌。

    窗户被从外面钉死了，看起来用的是夹了隔音材料的厚木板。这么说，他们现在所处的楼层不会很高，更有可能是独栋建筑，林宥想。

    他走了几步，还好，铁链虽然又重又硌，但并没有很影响他的行动。他刚好可以走到房间的门前。

    在房间内角，床头的墙后，有一个小小的没有窗的卫生间，以铁链的长度，林宥刚好可以别别扭扭地坐到马桶上，全程还得把左脚朝厕所门口伸。

    林宥：......你故意的吧

    将房间格局摸清楚之后，林宥坐回床上，慢慢地喝完了一杯水。鬼面并没有要虐待他的意思，或者说，萨迦并没有要虐待他的意思。

    正在整理着思绪，门开了。萨迦拿着一个大汤碗走了进来，背对着林宥将碗放在了桌上，汤勺碰撞碗壁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

    “把你的后背对着我可不太明智吧？”林宥忍不住道。

    萨迦缓缓转过身来，斜倚在桌子上。

    “你经常低血糖吗？”他没有理林宥的话，但是林宥几乎可以确认，他的表情在说“就凭你的小身板呀？”

    咽下一点不合时宜的屈辱，林宥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饮食不规律？”

    林宥几乎噎了一下，迟疑一秒，又点了点头。

    “唔，好吧。云吞面，趁热吃。”萨迦冲着桌上的大碗扭头示意道。然后他径直转身走了出去。

    林宥一时没想到应该做什么，于是最简单的就是听从。他走过去捧起了面碗，盘腿靠墙坐下。

    云吞面还挺烫，汤水隔着骨瓷碗壁微微灼痛着他的指尖。林宥用筷子挑起一绺竹升面，还很有韧性；咬一口云吞，虾仁馅料饱满；喝一口清澈的高汤，鲜甜暖胃。

    林宥觉得繁杂的思绪都清空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等到鬼面落网的时候，得问问他们点的外卖是哪家。

    忽然，他意识到这碗面不像是外送来的，没有任何板结和干硬。从出锅到由萨迦端来，可能都不到十分钟。

    这一天内的所有小细节忽然都串联起来了。林宥看了看表，已经半夜十一点了。果然，他想。他很久都没有强烈意识到过自己的存在了。他是侧写师，在他清醒的思考与迷蒙的噩梦里，都是犯罪者与受害者的身影。

    他没有料到自己本身会受到这样的关注。

    林宥继续缓缓地吃完了这碗面，简单洗漱后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抿了下嘴唇，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