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僭越 (第2/2页)

了车。

    熟悉的医院大楼今天好似被一层神圣的光辉笼罩，显得不像往常那样冰冷，景深戴好口罩走进住院楼。景泠已经吃过早饭，正坐在轮椅上准备下楼，见景深到来她眉开眼笑地叫了一声“哥”，她身后的护工便体贴地将轮椅推到景深面前。景深揉了揉她的头发，推着景泠去等电梯。

    景深低头看向景泠，她的黑发剪短了，现在只将将到脖子，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景深突然有些紧张，推着轮椅的手心凉津津的。

    他很想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景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景泠虽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但早年间父母的态度，闲暇时的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让她发现自己与正常男性不一样，她不清楚别人会如何看待他，却明白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楼下吹起了风，景深给景泠掖了掖毯子，景泠握住景深的手，她的手很软，比景深的手还要凉，景深有些心疼，又把她的手塞回到毯子下面。

    院子里的银杏叶子金黄金黄的，像是金黄色的云，风一吹便沙沙作响，三两片地打着转飘下来。有一片落在景泠的腿上，她拿起来对着阳光看，小小的扇形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像个天真的孩子，景深看着她，终于开口。

    “泠泠。”

    “怎么啦，哥哥。”

    景泠转过头来看着他，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景深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他的嘴唇张了又合。许久，景泠听见景深说：“我怀孕了。”

    景泠的眼睛瞪得很大，她看着景深，又看看他的肚子，好久都没有说话，景深开始有些忐忑。景泠似乎终于慢慢消化掉这个惊人的信息，她问道：“孩子的父亲，你爱他吗？”

    也许吧，景深想，他不太懂爱这个字，但是他不想让景泠担心，既然他已经答应赵宇生下这个孩子，那就当他是爱的吧。

    “嗯。”

    “那他呢？他爱你吗？”

    景深怔住，他有些困惑地低下头，“我不知道，但他对我很好。”

    他和赵宇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也不能用正常的方式衡量。景深对此既清楚又迷茫，他看着景泠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唔，那肯定也是喜欢你的吧，哥哥对我就很好，我就很喜欢哥哥。”

    景深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景深和景泠回到病房时，赵宇正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旁边站了两个他带过来的工作人员，护工大概是去给景泠打水去了，不在病房里。赵宇看见景深推着景泠进来，几不可见地皱起眉，立即站起来从景深手里接过轮椅。他的手几乎按在景深的手上，却几乎没有用力，轻柔地触碰后，景泠被赵宇推进了病房。

    景深有些意外赵宇的到来，早上出门时他并不知道男人今天还有这个行程，他呆愣愣地看着赵宇把景泠推到窗边，又走到他身边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接着赵宇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景深左手边的扶手上。

    景泠就这样看着赵宇的动作，他和景深的距离很近很近，景深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抗拒，她看了看景深，又看了看赵宇，眨了眨眼睛。

    “赵先生怎么过来了？”

    景深看着赵宇坐下，在景泠面前男人亲密的举动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即便景泠已经知道他怀孕也并不代表他能将自己和赵宇的事情对景泠全盘托出，他下意识地往沙发的另一边挪了挪。

    赵宇没在意景深刻意疏离的称呼和动作，他朝着跟着他过来的两个手下点点头，两个人会意给赵宇递上一份文件，然后走出了病房。赵宇把文件转手递给景深，景深看着厚厚的文件夹，心突突地跳起来。

    “你先看看这个。”

    景深打开文件夹，里面的文件先详细描述了和景泠病情相关的内容，再往后翻是很多很多不同的数据，他看得有些吃力，但还是仔细揣摩着那些复杂的描述，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景泠的病有希望了！

    景深抬起头看着赵宇，他的眼睛里燃起了很小的一簇光，嘴唇微张，欣喜的神色不言而喻，景泠看着景深的表情变化，也看向赵宇。

    赵宇极力克制住想当着景泠的面吻他的冲动，解释道：“这是我们找到的新方案，但是目前这个治疗方案风险很大，成功率只有40％，如果能请到德国的顶尖医生过来，成功率也仅仅能提升到60％，不过医生我已经在让人联系了，这个方案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

    景深欣喜的神色在听到如此低的成功率时骤然消失，他抿起唇，拿着文件的手有些局促。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景泠能够康复，可是万一呢，这不是简单的选择题，这关系到景泠的生命，他实在没办法用景泠的生命来进行这场豪赌，一旦失败，他不仅支付不起可能的代价，他十几年来的信念都将崩塌。

    “我想试试。”

    景深惊愕地抬起头，少女的脸上没有半分的犹豫不决，她目光澄澈，看起来坚定果敢，如果不是坐在轮椅上的话……

    “泠泠？”

    “我这辈子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轮椅上度过，这样的生活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再坏还能坏到哪去呢？”

    景泠嘴角弯弯，说话时才展现出长久生病带来的疲态，虽然笑着看起来却让景深感觉格外难过，景深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赵宇按下景深捏着文件指节发白的手，“没事，我已经让他们去和主治医生商量了，虽然理论上越早更换治疗方案越好，但还有时间考虑。”

    于是景深点点头，在景泠期待的目光里，把一堆文件收整起来放回到文件夹，准备回去再仔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