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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家宴 (第2/2页)
证吗?” “啊?” “你瞎吗?你看看你是几几年的!”甄二爷嘴边两撇八字胡随着说话产生的气流一抖一抖的,配着天生不善的面相有些凶神恶煞之气,“马上三十一了!还敢说自己年轻?” 甄友乾一听这话就垮下了脸,他觉得自己这刚好是黄金年龄,名利事业双丰收,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且不说他现如今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在甄友乾的意识里,家庭本就是次一级的附属品,少些羁绊多些安全,追求自由才是人的天性。退一万步来讲,没感情的婚姻除了互相折磨以外,根本就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家里那些老古董们嘴上说得好听,讲什么个人幸福之类的狗屁话,说到底不还是想让他赶紧弄个孩子出来么。 反正他是看不惯那些一到三十就嚷嚷着自己老了的人,心想三十你都嫌老,那等四十干脆入土算了,牌位一插立三炷香,直接青春永驻。 “怎么不年轻了?就您儿子这条件,追我的姑娘绕城三圈好不好?” 他摸出香烟,吧嗒点上,混不吝的样子看着就欠收拾。 “那你倒是带一个回来,就算是女朋友也行啊!” “没那心思,”甄友乾瘪瘪嘴,“忙着呢。” “忙啥?” “赚钱。” “皓鑫那么多人,差你一个?”二爷冷笑道,“再不听话给你撸下来!” 甄友乾哼唧一声,没好气地小声嘀咕着:“您倒是还得有这能耐啊。” 他最来不得这种聚餐,说好听点儿是家宴,说难听点儿就是批斗会。周围其他兄弟姐妹一个个成双结对卿卿我我,看他挨训不是啧啧摇头就是冷嘲热讽,气得他火冒三丈,想骂人又抹不开面,想顶嘴又占不住理,差点儿没把自己憋死。 更何况,今天这么大的排场,不是贺寿,也不是年宴,而是为了给一个人接风洗尘——一个现任大当家最讨厌的人,甄家老四。 论资排辈,本家打头的是老爷子甄皓晓,膝下四个孩子,大姑娘学了医,嫁给了安城周家的党校教授,闺女现在在法院工作。二儿子甄鑫旗只有一子,就是甄友乾,甄友乾曾有个弟弟,只是他母亲气运不好,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胎死腹中。他三叔倒是多子多孙,明媒正娶的妻生了两个儿子,跟甄友乾差不多大,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外加闯祸,另一个醉心科研无暇他顾。老三在外面的情妇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正房手段不够狠,千防万防还是让别的女人生下了孩子,好在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再有出息也进不了族谱,威胁不到她家废物点心的地位。 老四甄鑫弦就别提了,老爷子一辈子风流成性,金枪不倒,六十岁老来得子,寿宴和满月一起办,连市委书记都得偷偷过来敬杯酒。时任二爷当家,七岁的甄友乾从出生时就被一口一个“少东家”捧着,忽得“少爷”的名头被抢了不说,他还得管一个小婴儿喊四叔,心里自然是不爽。 一晃二十余载,预想中“换太子”的情节没发生,少东家顺顺利利变成了大当家,没那么幼稚了,但甄友乾总能为这份“不爽”找出新的理由——儿时是因为对方玩具多,少时是因为对方学习好,再后来是觉得这小屁孩太能装,整天端着一副精英样儿,但促使他一见着甄鑫弦就骂街的,还得数三年前那件事。 月黑风高夜,无花盗香时,甄友乾刚从丰乳肥臀的风月场爽快完回来,一推门就看见自己干弟弟正被自己亲四叔搂在怀里,肩抵着肩,脸贴着脸,嘴巴差几毫米就碰上了。那一瞬间他不知道是该先惊讶于两个男人在做这种事,还是该先惊讶这两个男人的身份,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直到穆岛颤抖着唇喊了声“乾哥”,他才从震惊中愣过神来,抄起桌上的茶壶上去就是猛地一砸。 霎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一人喊着“哥你疯了”,一人喊着“你别拦我”,甄鑫弦捂着额头,刺目的鲜血从指缝流下,滴滴答答沾湿了他的睫毛:“你现在才来找我算账是不是有点晚?” 他笑了笑:“从高中毕业起我就喜欢穆哥,四年了,这次去留学,无论如何我要带他走。” 还嫌不够,又挑衅地喊他一声大侄子:“难不成,穆哥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吗?” 男人气到了极点,他扬起手,生平第一次抽别人巴掌——却是对着自己弟弟。在此之前,甄友乾从来没对穆岛说过重话,更不要说动粗:“你他妈……我他妈先收拾了他!回头再他妈找你算账!” 不用等回头,纸包不住火,从来没受过一丁点儿委屈的小少爷脑瓜顶上被人开了瓢,前脚刚进医院,后脚老爷子就把一干人等给“请”到了老宅。剑拔弩张,百口难分,男狐狸精的骂名都给扣上了,等甄鑫弦急匆匆赶回家里时,穆岛已经受了十鞭家法,白衬衣上渗着血,一向笔直的脊梁骨向上弓起,双唇不住颤抖着,疼得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往日里众星捧月的少东家被狼狈地摁在地上,眼眶发红怒目圆睁,看向始作俑者,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 眼高于顶的小少爷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受制于人,头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家从根儿里就是横行霸道的黑社会,再怎么包装也变不成讲道理的书香门第。“无论如何”变成了“无论如何都不能”,他接受了老爷子的条件,拿上签证订好机票,火速飞往法兰西,徒留一地鸡毛给这哑巴吃黄连的兄弟俩,留学苦读,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一只手都凑不够。 “苦读个屁!他就是心虚!” 彼时甄友乾啐了一口,如今再见着镀完金回国放起洋屁的小叔,依旧没有好脸色。作为长子长孙,再不情愿也得端着,举杯敬酒笑脸相迎一项都不能少,甄鑫弦识相地把酒杯往下压低三分,笑吟吟地:“好久不见,乾哥,你还是这么随性。” 甄友乾看了眼自己的花衬衫大裤衩,又瞥了眼他西装革履的打扮,嗤了声:“是,比不得四叔讲究,几年没见还是这么人模狗样。” 俩人各叫各的,习惯了,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整场宴席,甄鑫弦从头到尾都没提穆岛一个字,没问他为什么没来,也没打听他过得好不好,这让甄友乾安下了心,但同时胸口又燃起一股莫名火,被三巡酒一烧,烫得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看谁都不顺。 “你那板凳上是有钉吗?” 老爷子戳戳拐棍,场内顿时静了几分,甄友乾嘴一咧,赔着笑,吊儿郎当地回道:“没,舒坦着呢,就是晚上有个约会,想去又不好意思说。” 小一辈儿里也就他敢这么跟老爷子说话,甄皓晓押了口醒酒茶,问道:“什么约会?” “哟,人生大事儿!”甄友乾张口就来,“我爹急着抱孙子呢,连甄友傅都快结婚了,我这儿不也得表现表现?” 话一出,二爷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被点到名的三爷家儿子一口酒卡在嗓子眼,差点没呛出个好歹。甄皓晓斜眼瞥了瞥他,半晌才从鼻孔里慢悠悠地哼出一声:“滚吧。” “得嘞!”甄友乾啪地站起来,满盅酒仰头一灌,又啪一声把杯子拍桌上,“改天再给四叔赔罪,我先走一步。” 他推开包厢厚重的雕花大门,正在休息区小憩的齐石惊觉起身,立刻跟了上去。 “甄哥,这么快就出来了?” “饭太难吃。”甄友乾脸色有些沉,“这酒店落在甄友傅手里真是糟践了,连厨师都变成了水货,也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出去。” 齐石不置可否,问道:“换个场?” “行。” 男人拍拍他的肩:“去蓝星。叫雷子把酒备好,今晚你陪我喝,咱哥儿俩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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