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黑白键 (第1/1页)

    言谨小时候是一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父母对他寄予厚望，进而也很严格，但他从不娇气，很少哭闹，言母心情好的时候会抱着他，夸奖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每次这个时候言谨就更想表现自己，他知道只有自己表现得好母亲才会奖励他一个微笑。

    他的手放在琴键上，在空荡的家里练习，他弹得好的话，mama就会很开心，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钢琴，只是mama很喜欢，告诉他这个要学，他想，mama让他做的事情总是对的，所以他渐渐喜欢上了枯燥的黑白键。

    炎热的盛夏伴随着吵闹的蝉鸣，钢琴老师请假，所以周末突然变得空闲，言谨一个人在房里看着书睡着了。直到书掉在地上把他惊醒，他m0了m0冰冷的四肢，关掉了空调，推开房门正yu下楼，看到对面虚掩着门的主卧还有动静，他猜mama在午睡，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关门。冷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睁开眼，他看到mama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交缠在一起，隐秘地传来暧昧的声响，他从未见过她那样的神态，她是愉悦的，像一朵盛放的花。言谨在门口站了好久好久，久到他怀疑屋里的人已经察觉到他了。

    他静静地离开，又回到房间，打开空调，他觉得自己脑袋晕晕乎乎的，于是他缩进被子里，再睁眼时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直到保姆来房间喊他吃饭，才发现他发烧了，把他送到医院里，那之后言谨便一直熟睡。

    言谨其实很怕打针，还好他睡着了，没有让mama看到他的脆弱，他看着自己肿起来的手背这样想。言母发现他醒了，便站起来俯身用额头试探他的T温，知道他已经退烧了便放下心来，随后责备言谨不照顾好自己，嘱咐他下次空调不可以开那么低。言谨躺在床上仰视着言母，一直以来，他都在仰视她，他把她当成母亲，当成他的信仰，当成需要努力才能够到的神，因为她一直是这样，她对言谨不亲近也不疏离，没有波澜也没有起伏，言谨终于看到她的波澜。

    “mama…”

    “怎么了？”

    那时候的言谨嘴巴很笨拙，所以他习惯把心事藏在心里，心脏有一片很大的树洞，秘密只说给自己听。

    他开始了一场捉J的游戏，草木皆兵一样探寻母亲每一个动作。这个时候，他已经上二年级了，课上老师让每个孩子都画自己幸福的瞬间，言谨拿起画笔，又想起了那年夏天的炎热，他被空调吹得浑身发抖，他画了一张床，床上是YAn丽的红，男人与nV人交织，他不记得那个男人的脸，记忆被打上了马赛克，只有mama的脸是清晰的，她的脸sEcHa0红，长发凌乱地散在脸上，昏暗的房间只有她是清晰可见。一切都是黑sE的。

    班主任拿着这幅画打电话给言母的时候，她正坐在钢琴前按下第一个键。班主任提醒她一定要注意孩子的心理健康，画画是最能反映他们内心世界的的具象。她接过满是红sE和黑sE的画，没有太多表情。

    回到家之后言母来到言谨的房间，她一一打量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整齐有序，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除了一本日记。

    言谨放学回来看到母亲坐在客厅，看到他便招呼他过来，言谨放下书包坐在他身边，余光瞥到那幅画。

    “小谨，你早就知道了吗？”

    “mama…”

    “你告诉我。”

    言谨沉默良久，“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不是故意要知道的，我应该忘记的。”

    “忘不掉的事情，为什么要b自己忘记，我没有这样教过你。小谨，你觉得我是一个不称职的mama吗？”

    “不是的…”

    言母笑了一声，“你不会骗人，可是居然瞒了这么久，你对我失望了是不是？”

    “没有…”

    “你骗人！我什么时候教过你骗人？”言母突然站起来，她提高音量，言谨吓得一抖，她却自顾自说起来，“我在这个畸形的牢笼待得快要窒息了，你为什么不恨你爸呢，他在外面养的nV人多得数都数不清，你看他一年回来几次？只因为我是你mama，所以你理所应当地怪我，你就只看到了我！”

    言谨不知所措地低着头，他攥紧了拳头，只希望逃离这里。

    言母坐下来喃喃自语，“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相互利用，你外公希望我嫁给他，因为他的野心，他的yUwaNg，而你爸也是一样的，可是小谨，如果我不嫁给他，就不会有你了。”言母抚m0着言谨的脸颊，一遍一遍，温柔又细腻，言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掉进了她的手心。

    “你生在这个家里，是你的不幸，可你不能怪我。”

    升三年级的开学典礼，言谨因为拉肚子错过了开场，回教室的路上他想g脆翘掉好了，于是在学校里四处游荡，却发现有人b他还大胆，竟敢这个点才来学校，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nV人，他拉着她的手喊mama，言谨转身离开，男孩却叫住他，“哥哥你好，你知道在哪里报到吗？”

    言谨看着眼前的小P孩，俯下身问道，“你第一天上学吗？在哪报到都不知道。”

    “对，我刚上一年级。”

    “可是报名时间已经过了，你看，开学典礼都开始了。”

    “啊？”男孩回头着急地拉着他mama的手，“mama，怎么办，我上不了学了。”

    “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是我记错时间了，我联系一下你们班主任哦。”

    nV人打电话的时候男孩凑近到言谨跟前，“我mama老是这个样子，丢三落四的。”

    言谨打量着一旁的nV人，又看向矮他一头的男孩，盈盈的笑意，像白纸一样洁白无瑕。远处C场上慷慨激昂的讲话时不时传进他耳朵，他向后退了一步正yu离开，对方抓过他的手，“哥哥，你叫什么呀？”

    言谨思考了两秒，反问道，“你叫什么？”

    “萧定。”

    “哪个萧，哪个定？”

    “草字头的萧，安定的定。”

    nV人走过来m0着萧定的头，“我给老师打电话了，她说可以报到的，我们去她办公室就好了。”她笑着看着言谨，“来，跟哥哥说再见哦。”

    “哥哥再见，可你还没有说名字。”

    “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我们先走了。”nV人牵着萧定的手离开了。

    言谨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满面笑容的nV人和东张西望的男孩，他分不清自己是羡慕还是嫉妒。

    某个下午的T育课，自由活动之后言谨远离人群，低着头踱步，衣摆被人扯了一下，他回过头，是开学的那个男孩，他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怎么了？”

    “哥哥，你好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告诉你做什么？”

    “我想和你做朋友。”

    言谨没有回答他，“你喜欢弹钢琴吗？”他的手指在空气中弹了两下。

    “钢琴？会弹一点，但是我更喜欢小提琴，我mama给我买了一把新的小提琴，b钢琴好看。”

    “很好，我叫言谨。”

    “什么言，什么谨？”

    “语言的言，谨慎的谨。”

    “清许哥！”萧定拉着言谨去找黎清许，兴冲冲地跟他介绍自己交到的朋友，“这是言谨，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是三年级的，这是黎清许，我从小就跟他一起玩，b你高一个年级，你们认识一下。”

    “什么一起玩，是你一直黏着我好不好？”

    “别这么说嘛。”

    言谨终于不再一个人缩在房间里，对着黑白的钢琴枯燥又反复地消磨时光，他渐渐放弃追逐虚无的Ai，走进正常人的生活，把自己伪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