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逢 (第2/2页)

回头，只是大了点声：“江赝！”

    然后，背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的个子在初三以后开始抽条，一跃成了班级里前几名，与之一同增长的是我的脾气。

    就像是有力气不去用很可惜一样，我喜欢上了拳拳到rou的感觉，以及肾上激素狂飙带来的快乐。我喜欢看他们倒地痛呼的模样，让那些嘲讽的脸再也调笑不起来，打架后带来的疲惫感也会让我快速入睡，省得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发小林正总是感慨我的变化，他信誓旦旦地说是我妈的离开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总说我打人狠，跟不要命一样。我倒没觉得，反而觉得他们明明一副要惹是生非的面孔，偏生打起来畏首畏尾。那又何必惺惺作态。

    我爸不去管我，每天除了上他的班就是在家里打麻将。乌烟瘴气闹得我心烦，有天忍到极限索性起身把他们的麻将桌掀了让他们上外面打。

    我爸抄起东西打我，骂我狼心狗肺，骂我翅膀硬了，等到他发现我比他还高力气还大之后，他就骂骂咧咧地妥协了。他开始在外面打麻将，四处宣扬我的恶名，像是因为这个我就会接他回来一样。从此，这个家变得更加清净。

    为了维持生计，我开始在酒吧打工，我长得不错，做事也算麻利，从服务员一路做到调酒师。后来时间调不开，找了个网吧的活。

    那些从前没玩过的店，我都玩了个遍。从前的那些畏手畏脚在我看来相当可笑，我的闸门彻底打开，我至此无所顾忌。我有时觉得自己是条疯狗，没有人系绳的疯狗，每天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未来明朗地堕落。

    高二那年夏天，教室里的空气和氛围都让人昏昏欲睡，我把头埋在胳膊里，等待下课铃声。

    喧哗声突然在班级里出现，我没抬头也并不关心。班主任说着什么欢迎新同学，座位上的女生们窃窃私语。

    “大家好，我叫江赝。”

    我猛然抬起了头。

    他跟原来变化不大，只是更高了，宽肩长腿，穿着我们的校服站在那儿，和从前一样有着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气质。

    老师说了什么我没再听，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他依旧漫不经心，眼神扫过众人，落到我这里没和旁人有丝毫区别。老师让他找地方坐，他坐在了我隔壁的位置，隔着个过道。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还记得我么？无数的疑问在我的脑袋里盘旋，全部无解。

    下课后，有人围过去，是班长在问一些转学事宜和课本情况，他淡淡回答了，等人走了又复归沉默。

    三班林业喊我打球，我应了声就走了过去，途中瞥向他，他看了我一眼，让我彻底确信，他并不记得我。

    那天打完球后我回家冲了个澡，换上衣服去网吧找林业。我们打了两局游戏，中场休息我踹他叫他去买泡面。刚走出去，林业就打过来电话。

    “怎么，路口对面就有超市，迷路了？”我劈头盖脸问他，却听他声音急促。

    “cao，打起来了！你快来！”

    我皱了皱眉，“谁？”

    他那边人声嘈杂：“不认识！这人现在打赵哥呢！快来帮忙！”

    我于是匆匆撂了电话出了网吧，往路口跑。赵启比我大两岁，算是这块混混头之一，平时跟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之前欠他个人情。

    路口巷子里围着几个人，黑压压的，中间那个穿白色校服的就突显出来了。那人一脚踢开了赵启，又拎着旁边人的胳膊摔到了地上。很麻利的身手，动作又快又狠。

    后面有个人冲了过来，他偏过头一踢，只听得一声闷响，没等他爬起来之后他又是狠厉的一拳，彻底将人揍趴下。

    眼看着他向赵启逼近，我快速跑过去将赵启推开，用胳膊挡住这一下，震得发麻。

    “cao。”我抬起腿顶他腰腹，被他挡住，于是借着劲大力将他按在地上，手肘顶住他的喉咙和他对视。

    是江赝。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底发毛，没等说话就被他一个巧劲掀翻过来，一拳狠厉地袭向我的侧腰。

    我咬着牙闷哼一声，正要还手，他突然松开了我，站了起来。

    林业赶紧跑过来将我扶起，我回头一看赵启那帮人已经散了，不由得低声暗骂。

    “cao，赵启他妈跑了，真不够意思。”林业抱着塑料袋恨声嘟囔，看了一眼要走的江赝赶紧说道：“兄弟！我看你穿的是我们学校校服啊，之前怎么没认识你呢？”

    “傻逼。”我推了一把林业要走，没想到江赝停下了。

    “我刚转过来的，高二一班，江赝。”他说这话一派轻松，没了刚才的戾气，立身看着我们。

    “我cao！跟你一个班的啊！不早说！”林业一脸震惊看着我。

    眼看着林业那张嘴又要说个没完，我转身拽过他的衣领带着人离开了。

    “怎么走了，认识一下呗。”林业摸了摸后脖颈，“我头一次看到跟你差不多狠的角色，长得却跟少爷似的。”

    我嗤笑：“你不讨厌那些少爷么？”

    “那不一样，我讨厌的是那些娘了吧唧的装逼少爷，这种厉害又带劲的看着多舒服。”

    我不置可否，没再搭茬，他很快又换到了别的话题，嘟嘟囔囔地说个没完没了。

    我去开水间接了泡面水，递到他跟前终于堵住了他的嘴。只是脑袋里还残留着江赝的眉眼，和他看不透的神情。

    以及，我突然想到，两年过去，他还是比我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