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三条跑道」 (第1/1页)

    清晨的C场像刚洗过一样，跑道上还有没乾的水印。广播尝试着开机，「刺啦」两声後安静下去。

    我和顾清岚走到A道起点，她把腕表轻敲一下，对我笑：「你坐看台第三排。我跑两组就回来。」

    我点头，步子不自觉轻了一点。把斜背包放在脚边，才刚坐下，影子就落到我鞋尖前。

    「你离内侧太近，会被溅到。」来人把语速压得很平，「顺路提醒一下。」

    深蓝外套、短发清爽、手里转着秒表——田径队副队，陆行之。

    我往旁边挪半步：「谢谢。」

    他点点头，眼神已经越过我，看向场上做拉伸的清岚：「四百？」

    「先四百，再间歇。」清岚不抬头，声音却到位。

    陆行之「嗯」了一声：「配速？」

    「看你。」

    两个人的话不多，像已经讲过很多遍。白雨棠抱着板夹路过，停了一秒：「那我把你们记做对跑。」语气专业，嘴角却有一点藏不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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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令前的风把道心那条白线吹得有一点灰。我下意识在心里数一、二、三，让自己别跟着紧张。

    哨声一响，他们几乎同时起跑。第一百公尺肩并肩；过弯时，清岚往外线退了半步，把身位让出来。

    第二百公尺，前方有个松动的路锥在轻晃。陆行之没有看它，只在靠近的瞬间侧腰，顺手把路锥扶正，动作快得像没发生过；脚步却没有乱。

    我「噗」地笑出声——这人嘴里「顺路」，身Tb嘴更老实。

    最後五十公尺，他们没有冲刺到失控，像是彼此都知道今天不是b生Si。终点一跨过，秒表停在他掌心，「滴」的一声。

    他把另一瓶电解质水放到我脚边：「拿着。不是给你的，是我多买的。」

    我还是接过，瓶身贴在掌心凉凉的，心里的那盏小灯无法控制地亮了一下：「太好了。」

    他耳尖轻微一红，别过视线：「……被晒到会头痛。」

    清岚走过来，皮肤上都是细小汗珠，呼x1稳下来才看我一眼：「口渴吗？」

    「嗯。」我把陆行之那瓶抱在x前，示意自己有水。清岚只「哦」了一声，把发圈往上推，低头压腿。

    白雨棠在板夹上记了几笔，抬头对我说：「第三排视线不错吧？」

    「不会被摄影机挡到。」我老实回覆。她笑：「那就坐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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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组开始前，云慢慢散开，太yAn露一角。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脚边晃。

    陆行之把秒表挂回脖子，站在我前面一点点，忽然微微前倾：「你头发……有一片小叶子。」

    他停住，像想到什麽：「可以帮你拿吗？」

    我点头。他才伸手，指腹轻轻碰到我发尾，把那片叶子捻下来放进掌心，动作乾净。

    我说：「谢谢。」

    他收回手，耳朵又红了一点：「顺路。」

    第二组的哨声响起。他退回场边，视线跟着清岚。过弯时，刚刚被他扶正的路锥安安稳稳立着。

    我忍不住小声哼了两下，没成曲，心情却像踩到合拍。喜来得很轻，像早上太yAn慢慢往肩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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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的空档，陈芊芊拎着运动饮料冲过来，气喘吁吁：「我来看热闹！逆後g0ng开幕吗？」

    我用眼神制止她：「小声一点。」

    她把瓶盖拧开，凑到我耳边：「那位陆同学，刚才扶路锥那招，帅到我想鼓掌。但他也太——」

    「傲娇？」我替她接。

    「对。」她笑得像偷到油的仓鼠，「顺路两个字快被他用成护身符。」

    我没忍住笑出声，肩膀抖了一下。

    清岚走回来，看到我们笑，挑了下眉：「分享一下？」

    陈芊芊秒收敛：「没事没事，我说蛋饼。」

    「胡椒先上。」清岚接话。

    我也点头，三个人的笑像把空气撑开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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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中午，云影把跑道切成一格一格的Y凉。陆行之做完最後一组，走到器材室把拖把还回去，转身时看到我正发呆看小地图是的，我打开了《荣耀》，偷偷看地图路线。

    他站在远处，不过来，隔着两步说：「你刚刚数了三下。」

    我抬头，愣了一秒：「你怎麽知道？」

    他晃了晃脖子上的秒表：「看得出来。呼x1跟拍子是一样的。」

    我「哦」了一声，忽然觉得手心被看穿，但不讨厌。

    清岚这边拉伸完，向我们走近。她看了看我手上的水，又看陆行之的秒表，语气平常：「我要去教学楼拿讲义，你们要不要一起？」

    陆行之站在原地，像在等我的决定。

    我把水塞回包里：「我去。一起。」

    他这才跟上，步子没超过我，始终保持一只手距离。

    器材室门口地面Sh，墙上贴着「小心Sh滑」。我跨过时一步踩偏，鞋底「咯」了一下。

    他反应b我快半拍，手伸出来又停住：「可以扶你吗？」

    我点头。他才轻扶我手肘，力道刚好到位，等我站稳就收回去。

    我心里那条弦被拨了一下，没有慌，是被尊重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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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学楼一楼，广播站门微掩着。里头传出江见川广播站主播的声音：「本期专题：名字如何被正确叫到……」

    我停了停，忍不住听了几句——他不点名，只讲情境，句子乾净有力。

    清岚看我：「想进去听？」

    我摇头：「等下次。」

    她「嗯」了一声，像记下了。

    到教务处门口，白雨棠抱着板夹从另一头过来，把几张表递给我：「安全整改问卷，後天帮我跑一小圈动线？」

    「可以。」我接过，手指贴到纸边那一下，心情又稳了一格。

    陆行之在旁边没cHa话，只轻轻把我和清岚站位调开，避免挡到走道。他做得很自然，像把一张乱掉的椅子摆回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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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前，我们分别。清岚说要去买便当：「晚上我放你家楼下。」

    「好。」我看着她拉上外套拉链，步子g脆。

    陆行之在原地站了两秒，像还有话没说。最後只把秒表抬了抬：「……手又冰了就数三下。」

    我笑：「收到。」

    回到教室，我把便条纸翻到新的一页，写下今天的更新：

    【边界清单v3】

    公共场合：一只手距离

    突发靠近：先问，我点头再扶

    心慌：数三下配合呼x1

    物品：可收下，标注来源水：陆；讲义：清

    写到最後一行，我停了停，又加了一条：

    对他们两个——用同一套规则。

    手机震动，是顾清岚：【晚上7:00，胡椒先上。】

    我：【太好了。】

    另一个对话框跳出来，是陆行之：【下周三你去领证件，教学楼人多，我帮你排路线。顺路。】

    我盯着那两个字笑了一下，回：【可以，但我先走前面。】

    窗外的光往黑板上爬，我把便条纸压在书桌玻璃下，深x1一口气。

    第三条跑道，今天不是谁赢，是我把自己的节拍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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