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叶（7） (第1/1页)

    正月，北风凛冽地吹。

    阿廉的父母南下避冬去了，她嚷着好想去yAn明山上看雪，这辈子都还没看过雪景呢！禁不起她闹腾，阿廉笑着答应了。

    车里即使开了暖气还是冷得她昏昏yu睡，山路颠簸，她得找点事做才不那麽难受，车窗起雾後她便用食指在窗上画了一颗Ai心，可Ai极了。

    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就已经到了阿廉老家。是木制的老建筑，在山中显得特别气派，斜斜的屋瓦下还结了小小冰柱，周遭是一片银白世界，地上铺了层厚厚的雪，她冷得脑袋都醒了，雪还在下，大雪纷飞。

    积雪使她步履维艰，阿廉笑着朝她伸出手：「别摔倒罗。」

    她没有一丝犹豫就握住那只手。仅是手指交错便能接收到掌心的热度，她低着头笑得很开心。

    「想到什麽笑得那麽开心？」

    「才不告诉你。」

    四周很安静，静得彷佛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房里没什麽生活气息，阿廉说二老在山中太无聊，一无聊就只能打扫环境，所以家里总是整整齐齐的，甚至一尘不染。

    「才不无聊呢，外面的世界太吵了，我很喜欢这里，以後我们就住在这好不好。」她缩进毯子里，声音倦怠。

    阿廉没回答，只是调高暖气，叫她困了就先睡。

    隔天她是被摇醒的，阿廉说再过一会儿就日出了，值得一看。

    睁着惺忪睡眼，阿廉推开玻璃窗，将她圈在怀中：「冬天的日出会从东偏南方升起，一年四季的角度都不太一样。」

    冷风灌进屋内，她又往阿廉怀里缩了缩，毛玻璃蒙上了一层水气，外面的景sE朦胧梦幻，旭日冉冉升起，金h的瀑布洒了一地，把满地的融雪照得闪闪发亮，一切是那样的宁静又神圣，天际渐渐亮了起来。

    「好想哭啊。」她说。

    「为什麽？」

    「因为太美了。」

    「你还真是Ai哭鬼呢！」

    几只雁鸟飞过天边，啼叫声回荡在山谷之中。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跑出去说要堆雪人，兴奋无b。阿廉在後头嚷着要她戴手套，不然手会冻伤的！他们合力堆起那些洁白的雪，b想像中还费力，甚至有些腰酸背痛，身T暖了，口中不断吐出白烟，她看了一会儿，说这样看起来好像在cH0U菸，然後就想起了莎莎。

    「要是莎莎也能来就好了，这里太美了，她会喜欢的！」

    「好可惜啊，她说她有事对吧？」

    她想起了那个笑着拒绝的nV生，也不去想她的有事是真是假，只是拍了那个可Ai小巧的雪人传给莎莎看，回她：【我想你了。】

    阿廉开火煮了些家常菜，配上他父母冰箱里腌制的小菜，简单地吃了一餐。

    他说这边没什麽好料，山中只有一些野菜，别见笑啊。

    她倒是吃得很香，直夸那些小菜好好吃啊，都可以出去开店卖了，阿廉说这话我妈听了一定会得意忘形的。

    阿廉家後方有菜园，她虽怕虫，却鼓起勇气帮忙，觉得自己像个小媳妇一下，她暗自窃喜。冬日里瓜棚上都挂了小灯，说是给他们取暖用的，她听了呵呵直笑，说难怪他家的瓜都那麽甜，原来还给他们吹暖气。

    放眼望去净是一片纯白。

    远方人家升起了冉冉炊烟，在雪地中特别明显，天空熏得黑黑的。原来在一片纯白之中的乌黑是那样扎眼。

    山中的日子过得很慢，时间流淌的速度与她认知的不同。

    白日短暂、黑夜漫长。

    「你要是无聊了，我们就下山去市内玩。」

    「市内有什麽好玩的？」

    「我想想啊??有麦当劳、有夜市、有漫画店、有电影院??」他笑着滚到她身旁：「还有宾馆。」

    她赶紧摀住他嘴巴，说：「我觉得这边就挺好，一点都不无聊。」

    「真不去市内玩啊？」

    「不去。」

    「我们的春节都浪费在这鸟地方了。」

    「我乐意哟。」

    她喜欢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安静、远离喧嚣、眼里仅有彼此，再也感受不到孤独。

    就算是日复一日地下雪，景象还是每日都不太相同。

    树枝上的雪融了、後院土里冒新芽了、白昼的时间更长了??观察到这些她会兴奋地跟莎莎分享，莎莎只是回她能发现这些肯定是很无聊。

    才不无聊喔，怎麽大家都这样说。

    她看向斜斜躺在房里打电动的阿廉。对了、今天早上阿廉又问她要不要出去玩，或是要不要回家看看她mama。

    不去思考缘由，她又窝进毯子里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睁眼时，家里已经空无一人，阿廉的车也不在位置上。

    她第一次觉得这偌大的房里安静起来竟有点可怕。

    直到日落他才风尘仆仆地归来，身上有着淡淡菸味，却喷了香水遮掩，他提着两袋麦当劳进门：「今天不用吃野菜啦，以珊！」

    阿廉明明不cH0U菸的啊。

    她还是挤出微笑接过纸袋：「太bAng了！」

    ——好奇怪啊，明明这儿就只剩下我们，为什麽我还是会感觉到寂寞呢？

    隔天莎莎问她在g嘛呢？

    【在听下雪的声音哟！】

    【下雪哪有声音？】

    【有啦，你得仔细去听。】

    【你形容看看。】

    她想了一下，回她：【那是万物Si亡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收到回覆：【下山吧，我们一起去恒春玩，去温暖的地方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

    没有急着回覆讯息，她关上手机，回想起高中毕旅她们一起去看的那片蔚蓝大海，yAn光烫得眼皮直跳。

    她拿起昨夜阿廉挂在门把上的外套，凑近鼻子嗅一嗅，虽然很淡，但她知道那是莎莎的菸味，七星浓菸，这味道曾陪她走个五年多的岁月，不会认错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扔进洗衣机里洗了。

    洗衣粉b平常还多加了几匙。

    窗外Y霾的天底下是大雪纷飞，她想，那是Si亡的声音没错，一切都会在雪中消逝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