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花 (第1/1页)

    她还是常常会想起蔚以珊。

    走在人行道树荫下的时候、笨拙地给自己上发卷的时候、替风信子浇水的时候、菸头烧尽的时候、下班後在便利商店吃泡面的时候、在楼下找停车位的时候……这nV人占据了她大半人生，导致她的时间只分成两种：有蔚以珊的时候，没有蔚以珊的时候。

    喂！你好吗？幸福吗？阿廉那家伙是不是又让你伤心了？明明威胁过他怎样都不能让你流眼泪了，就听我一句劝，他真不是个好男人，只是我一讲他坏话，你肯定又要跟我闹翻天，你怎麽Si心塌地非得跟他过一辈子？

    风信子枯萎了，真抱歉，明明答应你会好好照顾它的。如果你看到它的惨样，一定会急急忙忙替它浇水，然後骂我个狗血淋头，没办法我就是个粗线条的nV人，不擅长养任何东西。

    像你最後也跟人跑了一样。

    想到这，她笑了，像是自嘲一样。

    上吊失败後她想了很久，觉得为一个禽兽而Si，她的人生也太憋屈了吧。

    她用尽全力哭泣，发出小孩子般的呜咽，像只受伤的小兽在地上挣扎，蜷成一团，哭得一cH0U一cH0U的，多希望自己能消失不见。断掉的绳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她横躺在地上，看着窗外金h的夕yAn，像一团熊熊烈火，明亮却温柔地映照在风信子上，拖出一抹斜斜的影子。

    她像个疯婆子一样，一头乱发，颤抖着爬起身子，从外套口袋m0出菸盒，巍巍地点火，菸头烧得通红，尼古丁让她稍微镇静下来，但是x1一口後马上就用力咳嗽，她还没能喘得过气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呆看着夕yAn西沉，喉咙的不适感缓了下来，她抹一抹满脸的泪水鼻涕，下定决心，该了结这一切。

    好像就是从那天起她不再浇水，看着风信子日渐枯萎、失去颜sE光彩，虚弱地垂下身子，叶片乾枯扭曲，最後Si去，用不了几天时间。

    她冷静地在一旁cH0U菸，看着对面那户在花窗子旁打电玩的小弟弟，偶尔伸手m0m0yAn台的衣服晒乾了没，等到最後一根菸烧完了，她起身把风信子扔进垃圾桶里。

    打上讯息：「山山Si掉了。」

    犹豫半晌还是没能发出去，她从来就报喜不报忧，何况现在也不再是能闲话家常的关系了。她把身子重重裹进棉被里，天气不冷，可这样做会让她有安全感，有种被拥入怀中的错觉。她想，丢了山山後，也该拧Si自己的心了，要这样没完没了到何时，非要把自己都赔上了是吗。

    她太讨厌因为蔚以珊而停滞不前的自己了。

    停职将近两个月後她再度复职，卷上大波浪发卷、擦上橘红sE口红、眼睫毛刷得根根分明，套上修身的衬衫短裙及高跟鞋，她身子本就高挑，整个人看来神采飞扬。

    同事宜雯说她本来底子就好，认真打扮後更亮眼了。不太懂一个好看的nV生该是什麽样的，她尴尬地笑着，y是回赠了几句客套话。

    她是真不懂化妆，这些都是以珊以前教过她的，以珊给她推荐什麽、她就买什麽，每次以珊都要嚷着，你要根据肤sE挑粉底Ye啊，我偏白、你是小麦sE，我们怎麽能一样啊？你去屈臣氏都不试sE的呀？

    「我哪知道这些，看起来都一样。」

    「你真不是nV的。」以珊笑笑。

    她手拙，用电bAng卷不顺手索X就说不学了，当nV生怎麽这麽麻烦。以珊说：「不行，你现在学了，十年後会感谢我的，没骗你，你就信我这一次！」连哄带骗的，y是教会她用电bAng卷，手把手地一步一步讲解，语气像在教个小学生一样温柔。

    时光荏苒，她也从化妆新手毕业了，偶尔赶场开会时，还替其他新人meimei们补补妆，她们的皮肤光滑水润，不像她眼角都有细纹了，不知道是被自己气出来、还是被生活苦出来的。她想，她真是长大了，还得感谢她的美妆小老师呢，她现在用电bAng卷已经得心应手。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不知不觉，也十年了哪。

    走得太远太远了。

    十年的时间带来太多东西、也带走太多东西。她自己也是，一部份的自己Si去、一部份新生，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敢怒敢言、年少轻狂的赵莎莎，现实会让人成长，她以前太贪心，现在觉得一根菸就挺幸福的，不敢再跟神要求太多，贪得无厌会遭报应的。

    「莎莎，身T好点了吗？休了两个月，气sE好多了啊！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嘛，你说对不对？」主任边笑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像是给她打气。

    「对啊。就是工作积的多，这几天可得加班了啊。」她开玩笑地说。

    「你命苦还是我命苦啊，心Ai的下属生病了，其他的下属不给力，你说我不就是要自己扛了吗？我也半百了你说我不是该好好养身子吗，我最近常常这边疼那边疼的，年纪大了也忘东忘西……」

    「是是是，您命苦，您全世界最可怜。」她敷衍地笑着。

    主任笑盈盈：「今天不跟你吵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跟李主任一直都是这样相Ai相杀的关系，从她还是个菜鸟开始，就是李主任带她的，y是把她拉拔长大了，连她也没想过自己能在部门独当一面。主任什麽都好，就是不太正经；赵莎莎什麽都好，就是个X冲了点。他们相处的来，简直是老夫老妻，其他人都说他们上辈子肯定是灵魂伴侣，两人听了很有默契地送给对方一根中指。

    「呸呸呸，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上辈子肯定是被她气Si的，心脏病发！」

    「得了吧，如果世界毁灭只剩下您一个男人，我也不会Ai上您的喔。」她故作优雅一笑，吐出的言语字字伤人。

    最後还是主任委屈巴巴地去告状，和营业部的老刘说：「赵莎莎她不是人，是恶魔！我上辈子一定造了孽，老天才派她来收了我。」

    「你要惜福！这不是每天上班都不无聊了吗，有人每天跟你吵你还嫌啊，我们莎莎多讨人喜欢。」老刘边说边朝她眨眼，她知道老刘疼她。

    「我害怕！她嘴上不饶人！」主任yu哭无泪。

    她喜孜孜地想，你就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