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根（5） (第1/1页)

    她们组内讨论完鬼屋的场地布置後，除了大块黑布垂挂之外，窗户还要贴上红sE玻璃纸，这样才会透进来微弱的红sE光影，又怪诞又血腥。她和以珊下课後去书局买了一叠玻璃纸，以珊说hsE漂亮、蓝sE也漂亮，拿在手上Ai不释手，反正是报公帐，莎莎索X就全都买了。

    以珊透过那红sE的玻璃纸看远方西下的夕yAn，说：「你看呀！莎莎，这个世界像着火一样。」

    火红地触目惊心，那是一种危险却又令人无法别开视线的美丽。

    好像她们这样一直走，就会走进正中心的火球一样。

    如果知道面前就是地狱，还能这样泰然自若地走进去吗——不可能吧？又不是傻子，都不害怕的吗？莎莎想。

    那时她不会想过多年後的自己，就那样一脚踏入地狱了，没有退路。

    以珊吵着说要去她家做劳作剪裁，不然再回班里太绕路了，她想最近大姑情绪都挺稳定，於是就答应了。

    大姑家是在一区历史悠久的住宅区，还有一户人家的门墙是用红砖砌成的，走进狭窄乌黑的楼梯通道里，莎莎m0索着墙上的灯管开关，灯管挣扎般地闪了几下终於亮了，发出些许昏h的微弱光源，空气中有GU淡淡霉味。

    以珊兴奋地像个小孩，走路一蹦一跳，m0着老旧生锈的楼梯扶手：「这里好古sE古香啊，跟我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太酷了。」

    「b起古sE古香你不如直接说很破旧？」她在後头看着，这儿楼梯太暗，深怕以珊踩空了。

    「我才不像你那麽没礼貌。」

    「那真是谢罗。」

    她将钥匙cHa进门锁内，吱呀一声就开了。铁门是斑驳的大红sE，以珊小心翼翼地推开厚重铁门说「打扰了」，屋内生活气息很重，大概是大姑中午没吃完的泡面还搁在餐桌上，伴随着信箱内的一堆广告传单，花花绿绿的全叠在一块。夕yAn近乎西沉，透过窗花拖出一抹橘红残影，她笑着说：「看来大姑出门了。」

    「你大姑是怎样的人呢？」

    她想了想，是个给了她一个避风港的nV人、是教会她cH0U菸的nV人、也是个神智不清的疯癫母亲。最後，她说：「是个很寂寞的人。」

    「她有了你，怎麽会寂寞呢？」

    「因为我无法填补她心中的空洞喔。」她笑着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瓶养乐多给以珊：「因为我不想当个替代品，唔、说起来我也算是半个不孝nV吧。」

    她笑了，强制中断话题，不给nV孩往下问的机会，一把cH0U走nV孩怀中的玻璃纸：「该做正事了，同学。」

    nV孩没有继续问，只是跟着她走进了房间。

    莎莎的房里物件很少，她从来就不是个行囊很多的人。唯一一张b较近期的家族合照是小学时他们一家去海边玩，请旁边的年轻情侣帮忙拍的，照片有些逆光，但仍然看得出他们的灿烂笑容，爸爸和mama的面貌永远停在了年轻岁月，照片里的她还是个小鬼头，她将这张照片洗了出来装上相框，摆在桌上，早上睡醒一睁眼就能看到。

    以珊看了一会儿，说她五官像mama、脸型像爸爸。

    照片那麽背光你也看得出来——她笑着说。但以珊确实说中了，从小到大街坊邻居都这样讲。

    以珊说那当然，也跟着她脱下袜子躺在床上。身旁传来nV孩淡淡的小苍兰香气，应该是nV孩惯用的洗发JiNg，每次轻风拂过都会不经意闻到，她说，这味道真好闻。nV孩喜孜孜地说下次带一罐送她，这可是她的Ai用牌呢。

    「你房间里东西也太少，像是来旅馆过夜的。」

    「要你管。」

    「看起来就像没人住一样。」

    「说实在的我也不是大姑的家人，我只是、大概就真的只是来过夜的，这麽讲好像也没错。」

    「??你大姑听了会伤心的。」

    「谁知道。她啊、大概不会为了赵莎莎伤心吧。」她耸耸肩，看向外头才发现已经入夜了。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照着班里窗户的尺寸剪裁完成。以珊兴致一来剪了hsE的星星和蓝sE的云朵，说能不能贴在她房里的白墙壁上，想得美呢，她当然是Si命拒绝。

    然後她们又关了灯，把玻璃纸罩在手电筒上，狭小的房间顿时变得五彩缤纷、如梦似幻，以珊高举双手说要教她手影，你看，这是蜗牛、这是小狗、这是蝴蝶，从房尾飞到房门外，毫无顾忌地展翅高飞??nV孩玩得不亦乐乎，她看着迷离灯光下的nV孩，洁白双脚轻轻踩在棉被上，也跟着g起唇笑了。

    她也作了一只蝴蝶，从屋内飞向夜空中的弦月，不曾回头望。

    伴随着外头落锁的声音，大姑回来了。以珊飞快地跑出去问候：「您好，我是莎莎的同学，我叫蔚以珊，今天要和莎莎一起做完场地布置的东西，不好意思打扰您们了！」

    哎呦，平常在班上那麽害羞，讲客套话倒是挺厉害的。

    「第一次看莎莎带朋友回来玩呢。」大姑笑笑，手上提着刚买回来的酸辣汤。问：「还没吃吧，我热一些菜一起吃饭吧。」

    「不用??」不等以珊说完，莎莎摀住她的嘴巴并接过碗瓢：「我来弄吧！大姑你坐着休息就可以了。」

    她附在以珊耳边：「我刚刚听见你肚子叫的声音了。」

    「？？？」她不是、她没有。

    大姑在一旁cH0U菸，在那叠广告传单中东挑西拣，找出了几封缴费单，通通塞进她的口袋里。闻到菸味後nV孩有点被呛到咳嗽，大姑有些歉意地说：「抱歉，我去yAn台cH0U。」

    nV孩看着正在炒菜的莎莎背影，犹豫半晌後还是跟了出去，外头孱弱的nV人问她：「你也要cH0U吗？」

    「我不cH0U的，那味道啊、总是呛得我流泪呢。」

    「你一看就是不cH0U菸的乖孩子呢。」大姑像是想起了什麽：「说起来是我教会那孩子cH0U菸的喔，我常常忘记这个事实，或者其实是我故意遗忘的。」

    以珊惊讶地看着nV人，nV人像是旁若无人地继续说：「在我很痛苦的时候，尼古丁曾短暂地救赎过我，所以当我看到那个像被掏空的孩子时，是我手把手地教会她怎麽cH0U菸，一开始她连打火机都不敢点，真不知道那小小一个火光有什麽可怕的。那时她才国三——很糟糕对吧？」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喔，因为我啊、也没当过母亲，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好好当个模范mama呀？」

    她用力裹紧了孱弱的身子：「我们要一起好好吃顿饭或许很难，但我和那孩子、可以一起好好cH0U根菸，这样也不错吧。」

    「请问??为什麽对我说这些？」以珊有些局促地捏着裙摆。

    「我曾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到了。感觉一直在黑暗中走了好久好久。然後，我看到那个失去双亲的孩子，就像看到了我自己。我曾以为莎莎会是我的救赎呢？但不是的，到头来我只会也把她拉进深渊之中。」nV人苦笑：「我的脑袋越来越不清楚，是我老了还是病了呢？」

    「但那孩子跟我不一样，那孩子找到了喔，她的救赎。」

    nV人的菸烧到尽头：「是你。」

    你是她在黑暗尽头终於盼来的一道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