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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近三点，周宰京风尘仆仆地站在金丹休息室门口，敲门却没等到屋内的脚步声，阴沉着脸，紧握门把的右手再次收紧，语气更加不耐，抬脚踹了下门板：“金丹！开门！”

    在与金丹结束后没多久周宰京便独自前往外地参加拍摄，金丹这两天的异常就如一根绵软的刺扎在周宰京的心上，惹得他又躁又烦，哪怕是工作也坐卧不安。

    收工是在深夜，品牌方早已给周宰京备好酒店，明明只要跟着安排便好，但莫名的，金丹的身影却一直在周宰京的脑海里浮现。最终，周宰京还是拒掉品牌方的邀请，顶着经理满脸“你疯了”的表情，亲自开车返回a市。

    立于电梯里，随着楼层数字一点点上升，周宰京的躁动竟也奇迹般地被逐渐抚平。可当他推开家门，却发现室内一片死寂，门口没有多余的鞋子，厨房的脏乱也早被阿姨打扫干净，仿佛昨天的荒唐只是大梦一场。

    金丹没有回来。

    这个认知让周宰京的心中突的涌起滔天怒火。

    金丹还敢乱跑？？谁允许的？！

    猛摔上门，周宰京在去往停车场的同时掏出手机给金丹打电话，却无人接听。

    “妈的。”周宰京怒骂一声，反手将手机丢在副驾上，一脚油门踩到最底，下意识地朝拳馆开去。

    深夜的a市早就入睡，灰色跑车的嗡鸣声却连绵不绝，如利刃一般撕破城市的宁静，最终一个甩尾停在拳馆楼下，在头顶，只有金丹的休息室还闪着微弱的光。

    周宰京直奔楼上，发现门果然是反锁的。

    又等了几秒，就在他耐心即将崩盘的时刻，脚步声终于从门内传出。

    “喀哒。”金丹小心翼翼地拉开门，双眼通红地看着周宰京，发尾都是湿的，好不可怜。

    周宰京伸脚抵住门板，手上青筋暴起，拽过金丹的衣领，低头与他对视，脸色铁青，“不接电话？”

    金丹动了动，脖子后缩，扭过头躲避对方的目光，艰难地开口道：“太累了，所以……就在里面睡着了。”

    “哈？！”周宰京挑起眉毛，松开对方的衣领，指着后面的沙发满脸不可思议，语气嘲讽，“就在这种地方？”

    金丹僵硬着身子，点头说是。

    “这种地方也就你能睡的下去。”周宰京嘟囔道，但话语间的火气却熄灭许多，显然是信了金丹的说辞。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周宰京开了夜车有些疲惫，启程回家需要一些时间，他想就近休息，但让他与金丹一样睡在休息室又不太可能。瞥过金丹充满血丝的双眼，周宰京掏出手机翻了翻，确定后便转过身，示意金丹跟上。

    “请问，我们要去哪里。”金丹在身后小声地问道。

    “酒店。”

    ——

    酒店是周宰京在拳馆附近根据价格降序选的，顶层的落地套房，套间内只有一张大床，俩人注定要睡在一起。

    进屋后周宰京没管金丹，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便独自去洗澡，当他擦着头发出来，金丹正缩在角落的扶椅里背对着他看向窗外。

    周宰京停下脚步。

    窗外是明暗的灯火，窗内是他开夜车也要抓回来的人。

    与金丹同居的日子里，周宰京经常能看到这个画面，但不知从何时起，每到这个时候，他的心头都会冲过一道暖流，带走他坏心情的同时也洗去他的疲惫，他就此上了瘾。

    金丹本就是他花过钱的所有物，可以任他揉捏且不用担心被弄坏，而在他玩腻之前，他可以随意地享用一切。

    上前弯腰将金丹抱起，不顾对方惊慌的表情，周宰京踢开卧室门，与对方一起摔在床榻上。

    金丹在他怀里挣扎，“周选手…我还没有洗澡。”

    “别动。”周宰京收紧手臂，下午结束后金丹有去做过清洗，晚上也没出门，现在发丝间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干干净净的哪里还需要洗澡。

    刚才带着怒气时，周宰京确实还想做些什么，比如把怀中人吊起，让他在没有依靠时哭着知道要听谁的话。但此刻蹭在金丹的后颈，周宰京的眼皮也有打架的倾向，他拉过被子，“睡觉，其他的醒来再说。”

    金丹霎时没了动静，热气扑在耳后，他像只被拿捏住的猫。直到过了许久，久到周宰京的呼吸几近平稳，金丹才垂下眼眸，无声的“嗯”了一下。

    ——

    第二天周宰京被阳光唤醒。

    他睁开眼，发现金丹还睡在他的怀中安安静静。

    放在以往，周宰京根本不会去考虑金丹的想法，睡醒直接起来就是。但在当下，周宰京回想起昨晚他找到金丹时对方布满血丝的双眼，竟犹豫了。看着金丹眼下的疲惫，周宰京还是小心翼翼地抽回手臂，确保没有惊醒对方。

    直到轻声关上卧室的门，周宰京才啧了一声，迎着朝阳活动起发麻的臂膀。

    ——

    翌日是奶奶缴费的日子。

    下班后，金丹戴着帽子遮住半张脸，快步来到医院。

    今天的奶奶也只有晚饭的时候是清醒着的，金丹抑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他不敢抬头直视奶奶的双眼，与往常一样坐在一旁陪着说话，却突然发现床上没了声音。

    那一瞬间金丹觉得天都要塌了。

    飞扑向床边摁响呼叫铃，金丹握紧奶奶的双手不断呼喊，眼泪好似决堤的洪水，护士们赶来也无法稳住他的情绪，磕磕碰碰一路跟到抢救室，直至被拦下。

    抢救室门口的人来来往往，只有金丹驻足原地。

    紧盯门顶猩红的灯光，金丹却觉这里一片黑暗。世界宛若颠倒，痛感涌上咽喉。独行的木桥终于出现不可挽回的裂缝，脚下是深渊巨口，金丹握紧围栏摇摇欲坠。

    中途有人出来让他签署文件，金丹看着“病危通知书”这五个字，大脑一片空白。

    走廊里的呼吸声最终只剩金丹一人。

    红光也消失了。

    医生推门而出，金丹这才仿若惊醒一般，连忙迎上去，双眼红肿，却不敢开口。

    看着金丹疲惫的神情，医生心下不忍，在这个医院里，无人不知金丹的孝心，但病患年事已高，很多时候他们也只能尽力。暗叹口气，医生打起精神，开始向金丹说明他奶奶的身体情况。

    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泪水再次决堤，金丹冲着医生弯腰致谢。

    送走医生，金丹站在病房门口远远望了一眼，发觉奶奶此时还在沉睡，金丹手指微动，独自去了天台。

    撑着天台的围栏，金丹木然地看着眼前所有的一切。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鲜明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微风拂过，起先还是小声的抽泣，涌上心头的是他当下的后怕和近日的委屈。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一根一根的稻草。

    金丹的双手依旧紧紧握住面前的栏杆，但身上却怎么都无力支撑，他顺着力道下蹲，任由重担压弯他的脊背。喉咙松动，他终于放声痛哭，宛如濒死野兽般的悲鸣。

    差一点点，他就要失去坚持一切的理由。

    往日温和的面庞逐渐扭曲，金丹死死盯着地面，透着绝望与疯狂。疼痛铺天盖地，窒息感一度让他几近昏厥。撕咬着自己的嘴唇，金丹发出撕心裂肺地低吼，无尽无休。

    那就跳下木桥，与深渊面对面。

    星光点点，夜晚总是寂静无声。

    月光下，无人发觉有人正亲手捏碎所有的傲骨，甘愿沦为行尸走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