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食(太监攻)_18错误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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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错误 (第1/1页)

    是啊。

    陈安和最初去沈家找到的人,不是我。

    九千岁在花灯节看见的人,也不是我。

    他故去的恋人性情洒脱,文武双全,我心思细密,四体不勤。

    我不是妖魅,没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这些日子,女子的质问一直出现在我耳中。

    凭什么?

    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的违和感,终于显露出了具体的眉目。我之所以不敢澄清,不敢问,不是因为我懦弱无能,是因为我有太多显而易见的,我是冒牌货的佐证。

    我极力掩埋真相,心存一点点奢望。

    比如九千岁绝顶聪明,怎会认错欢喜之人。又比如,我们相处的情意慢慢盖过真相,他因为错误爱上我,最后却慈悲的,放过错误了。

    可是世间的事,怎能如此心存侥幸。

    小妹点头称是,九千岁苦笑起来,语气之中有悲愤感慨,更多的,是对世事无常的深深的无奈。

    “如此一来,我终于知道了。亏我一直以为……呵,这错误实在可笑。”

    “我以为他与我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实际上,我从来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也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用懊悔的语气,下残忍的断言。

    究竟错了什么?又离谱到何种地步?

    我终于从梦魇中醒过来,却僵硬得一动不能动。

    如果我是错误的人,谁才是正确的那个?我听见九千岁用我喜欢的决绝声音对小妹说:“沈姑娘,今日多亏你一语点醒我。我犯了大错,错的实在离谱,你且放心,从明日起,他再也不会住在皇宫里了。”

    再也不会。

    何至于这样决绝,这样快,今日与明日,世间短暂,哪里来得及我们话别。

    我听见小妹对他道谢,夸赞他做事有义气,她对他说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我早已忘记的事,她从我小时候带她去厨房偷糖吃,结果两个人弄错,吃了一嘴的盐巴。讲到我后来性子稳重了好多,上学堂时路过,依然会给她带一块姜糖糕。

    她说的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九千岁却听得那样认真,他的注意力被另外一个娇美的生命掠夺过去,对我的醒转没有半分觉察。他一直看着她因羞怯通红的脸。从我的视角看,他的下颌线如此分明,是流畅的也是冷硬的。

    他们终于聊到我一直妄想规避的事。

    我终于可以不再纠结,可以如愿以偿,知晓花灯节那天,一见钟情的真相了。

    “我也不知为什么,自从七年前那次,爹爹就再也不准哥哥和我们一起去花灯节了。他不带哥哥,却每次都要带我去。花灯节上各家的女眷都戴珠钗穿罗裙,别提多好看了。可爹爹是个老古板,只会拿哥哥穿剩的给我,从来不让我穿女装。”

    “灯火虽然好看,其实我更想一家人在一起,每次我与爹爹娘亲出去,哥哥都会裹着披风,在门口看着马车走远。有一次我哄了父亲好久,他终于同意叫上哥哥一起。可那天哥哥院子里的灯很早就熄了,爹爹说他这是在示威,便还是我们三个。”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他生了病,仆人们以为主子们不在,全部擅自离了家,他一个人,在漆黑的屋子里烧了一整夜。”

    “再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爹爹的禁足令不管用了。可是每次元宵节,不管外面多热闹,多么张灯结彩,哥哥从来不点灯。”

    “我有时候会后悔。花灯节其实没什么好看,我若可以不那么贪玩,就该在前面几次,下车和哥哥一起留在院子里。或者是那一次,去他房间里问一问,也好过现在这样。”

    她说着,似乎在叹息。

    我不知为何,我身边的人经常感到愧疚。我以前确实很喜欢灯,确实很想和父亲母亲小妹在一起,可是人是适应能力非常强大的动物,人的喜好总会改变。

    我现在确实更爱独处,有灯也好,黑暗也罢,佳节与寻常时候别无两样,日子并不因为特别的意义,变得多孤独难挨。

    我若遗憾没去花灯节,也只是因为,我无法遇到九千岁。

    我遇不到他,无法叫他动心。没有了动心,也便没有了缘分。

    “难怪。所以在花灯节上,我永远看不见子柳。”

    “我认出来了。那天的灯也亮也很美。你便是那个作书生打扮,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当时,我盯着你的衣服看了很久,其实我是想问问出处。你却以为我冷,叫我快些上轿中坐着不说,还硬要把手炉让给我。”

    九千岁想到这里,半是歉疚半是慨叹。“那日天寒,手炉实在很暖。你半点儿没设防,将你姓氏、地址告知我,为得是让我归还手炉,可我非但将它据为己有,还将那地址用作他处,用也用得不恰当,竟然弄错了人,实在太不应该。”他用低沉温柔的语调对她致歉。

    我似乎已经看见他眼底那一丝含情脉脉。如此美丽,如此扎眼。

    我已经不想再醒。这故事再没有什么特别的悬念。我的meimei穿着我的衣服,女扮男装,碰见当时的九千岁。我的眼泪从脸上慢慢滑落,我佯装睡着。他没有绝情的叫醒我,这样子,他将我抱在臂弯里走下楼时,我还能听见他平缓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和爱慕时别无二致。

    他抱着我上车,将小妹送回府去。一路上与她说说笑笑,却不曾苛待我,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俊美无俦,人又温柔无限。加之答应了会让我逃出“魔窟”,小妹对他感激有之,倾慕亦有之。临走时,她颇多不舍,似是不愿离开,又讲了许多和我有关的事。

    直至又有车架经过,窄窄的路上不能摆下两辆车,两人终于话别。九千岁抱着我的手松了松,他看着我的脸,轻轻叹了一口气,俯下身,温热的吐息离我越来越近。

    我以为他要吻我的额头,想之前一样。可他的动作顿在半空,最终只是将“睡着”的我放在塌上,自软座上拾起一只粉红色的花钿。

    他将花钿放在手中端详把玩,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我,命令车夫停车,复又折返回去。

    “沈姑娘!且留步!”

    他下了轿子,叫住一步三回头的小妹。她还没有走远。

    “你落了东西。”

    他说着,将花钿放在小妹手心,又就着她的身高,低头说了一句什么,小妹耳根红透,支支吾吾辩解。九千岁摇头笑了笑,余光正好看见“刚刚醒来”的我。

    我是如此多余。

    我面色苍白如纸,掀开帘子一角,不偏不倚的,与他对上视线。九千岁的笑容渐渐散了,他的眼睛却依旧带着宠溺,瞧着温柔且无奈。

    “你哥哥终于醒了。”

    “你先回吧,沈姑娘。”

    “下次我定带着厚礼登门拜访。我们改日再见,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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