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1/2页)

    刚一进屋，胜春便跪在柳昱之脚边，抱着他的腿，声泪俱下。

    “呜呜呜呜……少爷……你吓死我了……呜呜呜……若是少爷出了什么事，我也不要活了……”

    “胜春，”柳昱之蹲下身，“对不起，是我连累你……”

    “少爷……呜呜呜呜呜……”胜春胡乱地擦着眼泪，“是、是我没照顾好少爷……我该受罚……”

    “行了，别哭了，赶紧洗漱了休息。”胜春哭得沐寒头疼，他一把拉开胜春，抱着柳昱之进了里屋，转头见胜春仍傻站着，蹙眉道，“过来伺候着啊。”

    “哦哦哦哦，来了来了。”

    “少爷，”胜春叠好了柳昱之的衣物，蹲在他膝边问道，“你有没有后悔当初救了我啊？”

    “怎么会呢，”柳昱之笑了，“从未后悔过。我本就是活不久的人，但是你与我不一样，你能健健康康得活很久、很久……”

    胜春鼻子一酸：“少爷……”

    眼见着胜春似乎又要哭了，沐寒扶额，一把拉起她推向门外：“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

    “呜呜呜……少爷……”

    “胜春，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沐寒就行了。”

    “知、知道了，少爷。”胜春哭哭啼啼地走了。

    沐寒抖开被子：“躺好。”

    “哦。”

    沐寒给柳昱之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念了会儿诗，一直守着他直到睡熟了，才起身离开。

    夜半时分，沐寒坐在廊下，百无聊赖地用树枝逗蚂蚁玩。柳昱之今日受了惊，加上他身子本就弱，沐寒有些不放心，便留下来守夜。

    “沐寒……”

    沐寒骤然回过头，他方才似乎听到了柳昱之的声音。又一声微弱的呼喊传来，沐寒猛地站起身，推开门跑进屋，就见柳昱之蜷缩在床上，脸色煞白。

    “怎么了？怎么回事？”沐寒扑过去。

    “肚子好痛。”柳昱之止不住的颤抖，汗水划过脸颊，浸湿了衣裳。

    “为什么会这样？我去找郎中来。”

    “别……”柳昱之拼尽全力，一把攥住了沐寒的手，“别去。”

    “你都这样了，还不看郎中？”沐寒气急，直想甩开柳昱之的手，却还是蹲下身耐下心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腹痛？你是不是吃了什么？”

    “我就是嘴馋……在街上……吃了几个油炸丸子。”

    沐寒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道：“痛死你算了，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么？胜春也是够惯着你的。”

    “是我自己想吃，不关胜春的事。”

    沐寒握住柳昱之冰凉的手：“那你这么熬着也不是办法。”

    又一阵绞痛袭来，柳昱之蜷起身，几乎说不出话。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沐寒轻轻拍了一下柳昱之的手，待他松开手后才起身走到桌边。他端着水杯，看着柳昱之痛得颤栗不止，紧握起拳头。等再次松开手时，沐寒手中多了一片黑色的像是鱼鳞一样的东西。他将其捏碎，洒进杯中。

    “喝些水。”沐寒坐在床边，扶起柳昱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将水杯递到他唇边。

    柳昱之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抿水喝。沐寒温暖的手覆在他腹上，一下一下慢慢揉着。

    “好些了么？”他听见沐寒问。

    “嗯。”柳昱之喝了两口，便不想喝了，他举着杯子等沐寒来接，却等来一句冷冷的“喝完”。柳昱之默默缩回手，应了一声，“哦。”

    “若今日我不在门外守着，你是不是准备就这么死熬着？”

    柳昱之沉默以对。

    “你真是……”沐寒责备的话并未说出口，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对不起。”柳昱之咬了咬唇，今日因他一时任性，偷偷溜出门，已经让胜春受了责备。若是方才沐寒去请郎中，定会惊动父母亲，到时候若问起来，怕是又会责罚胜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而牵连了胜春，能忍便忍着吧。

    “下次不许了，知道吗？”

    “知道了。”柳昱之估摸着方向，把杯子举到沐寒跟前，“喝完了。”

    沐寒接过随手放到一边：“还痛吗？”

    “不痛了。”

    沐寒拿过手帕，给柳昱之擦去额上的汗珠：“要不要换身衣裳？”

    柳昱之想了想，说“好”。可等沐寒拿来干净衣裳时，柳昱之已经蜷在床边睡着了。沐寒坐在他身畔，伸手撩开散在他脸颊上的碎发，眼中带着些就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温柔。

    小小的一只，脆弱、顽强且善良。

    从那日起，柳昱之几乎每日都想着要出去转转。最初柳夫人是万般不放心，但架不住儿子再三央求，加之郎中也建议柳昱之多出门走走，柳夫人便不好再拘着他了。只是每次柳昱之出门时，除了胜春和沐寒，柳夫人还会派十多个小厮跟在他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柳昱之不想太引人注目，想撤去些人，他同柳夫人说了多次，都未能成。

    沐寒日日陪着柳昱之出门，看着他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心中也不觉欣慰。

    渐渐的，柳夫人也安下了心，逐渐撤去了小厮，只余下一两人。再后来，柳昱之出门时身边便只有沐寒一人了。

    临近夏日，天气回暖，柳昱之身子渐好，能在沐寒的陪同下走得远些了。他很喜欢去海边，天晴时，他能在海边坐上一整日，踩在细软的沙粒上，听海浪喧嚣，海风拂面，而沐寒就在他身后守着他。

    这日，沐寒带着柳昱之在集市上闲逛。柳昱之忽然停了脚步，沐寒回过头疑惑道：“怎么了？可是累了？”

    柳昱之摇摇头：“好香啊，沐寒你闻到了吗？”

    “嗯。”沐寒牵着柳昱之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一丛灌木前，朵朵白色的花绽开在枝顶。

    “是栀子花啊。”

    “嗯。”沐寒握着柳昱之的手，伸向一朵开得正盛的栀子花。

    指尖轻抚着柔软的花瓣，甜而不腻的香气温柔地包裹住柳昱之。栀子从冬季开始孕育花苞，直到近夏才会绽放，含苞期愈长，绽开时芳香愈久远。柳昱之眉眼弯弯的，喃喃道：“夏天要来了啊……”

    “是啊。”沐寒看向柳昱之，这一看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不觉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