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1/1页)

    黄昏时分。

    三对搭档，加柯向哲、黎樾和江若。六男三女，只有江若一个独身。江若仰天长叹，骂柯向哲背离组织。柯向哲笑着让江若别瞎说。

    跟众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柯向哲就带黎樾去了海边。

    天气阴沉，海风湿冷。

    柯向哲只穿了一件短袖，风一吹，拿着相机的手都在发抖。黎樾要把外套给柯向哲，柯向哲拒绝，说回室内拍，柯向哲也拒绝。他一直有一股说一不二的倔劲，认定的事非做不可，且不要任何人干涉。

    柯向哲跟在黎樾身后沿着海岸慢慢地走。

    昏暗的天光在黎樾脸上勾勒出一抹无端的脆弱感。黎樾侧身望着柯向哲，不说话，只是笑。桃花眼看狗都含情，像是火焰的蓝色内焰，燃烧着，炙热的，却是冷色调。

    柯向哲第一眼看见黎樾就觉得他像海。

    一样的深不可测。

    黎樾灰色的外衣被风吹起，柯向哲下意识地举起了相机。

    没有交流，黎樾随意地走，柯向哲随意地拍。

    云越积越厚，很快飘起了雨，柯向哲没拍完，没人说结束，只是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踩着暴雨倾盆的前一秒，柯向哲和黎樾踏进了别墅的大门。

    “呦，我们的大摄影师卡点卡真好，有空吗？一会帮我拍个照呗？”听到动静，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回头，笑着冲柯向哲招了招手。

    “拍什么？能播吗？”柯向哲抬手撩了下头发，跟小狗似的甩了甩，抖落了头发上的雨水，然后拿着包走到女人面前。

    女人身边乖顺的跪着一个男人，垂着头，柯向哲走过来也没有反应。

    “当然不能播。”女人抬手摸了摸男人的头，勾着男人颈间的项圈，把人往身边拽了点，“拍点绳艺。”

    黎樾本来跟在柯向哲身后，但看到沙发边两人的配置就遥遥地停在了几步远的地方。

    注意到黎樾停下了脚步，柯向哲开始赶人：“行，你上去绑吧，我这边导完照片上去找你。”

    沙发空了出来，柯向哲坐下打开电脑，然后转头看向黎樾，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黎樾坐：“怎么站这么远？”

    黎樾顺从地坐下：“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别管他们，挑照片吧。”柯向哲打开照片。

    整体是灰蓝色调的。

    “好忧郁。”黎樾评价到。

    “想拍海边日落来着，可惜今天天气不太好。”柯向哲看了一会，关掉电脑又拿起了相机。

    “再拍一组吧。”

    桌上的摆件里有一篮花，柯向哲从中抽了一支递给黎樾。黎樾没有穿亮色，黑白灰之间橘色的花极其扎眼。

    花有些蔫，黎樾指尖拂过花瓣，垂眸，神色漠然。黎樾忽然抬头看向柯向哲，轩然将花递向镜头。

    “给你。”

    花像刀，花瓣凋落，像血滴下，伴着声响杀得柯向哲片甲不留。

    如果能把声音一同保存下来该多好。

    柯向哲有点后悔没开录制。

    女人下楼喊柯向哲上去拍照，说不能绑太久。柯向哲告诉黎樾他晚上回去修图，就急匆匆地上了楼。

    花留在了黎樾手里。

    黎樾看着陌生的环境，将花放回了花篮。

    旁边打牌的江若问黎樾要不要一起玩，黎樾婉拒，与环境格格不入。黎樾安静地一个人坐了会儿，拿起手机问柯向哲，拍完照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可能在忙，柯向哲并没有回。

    周遭原本有些吵闹的环境忽然安静了下来，黎樾抬头。

    楼梯口，女人手里握着牵引绳，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一个半身赤裸的男人脖子上。他被蒙上了双眼，在主人的牵引下一步步爬下了楼梯。

    “跪好。”

    完全下楼之后，女人发出了第一个指令，声音不大，但足够所有人听到。像是重复了很多次，男人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挑不出一丝毛病。

    楼上传来很轻微的快门声，黎樾抬头，柯向哲拿着相机站在楼梯上，还在拍摄。

    沉寂的空气忽然活跃了起来，其他人开始插话调侃。

    跪着的男人俯下身子，后背被踩住的瞬间有点下沉的迹象，但立刻稳稳地托住了被施加的重量。

    黎樾怔了一下，起身离开了室内。

    吹着冷风，黎樾渐渐沉静了下来。

    说到底这还是个圈内聚会。

    阳台上能看到海、黑压压的乌云和找不到归处的鸟。

    “被吓到了？”

    黎樾回头，柯向哲正举着相机站在阳台门口。柯向哲抬了下手里的相机：“刚刚那张不错。”

    “没有，只是不太适应。你拍完了？”黎樾说。

    “晚上应该还要拍几组。要看一下刚拍的吗？”柯向哲和黎樾并肩站着，“不能播的那种。”

    “他们允许？”

    “都说后期拿去宣传呢，还不让看了？”柯向哲摆弄了一下相机然后给黎樾展示。

    昏暗的房间，红色的绳子，跳动的烛火，一切都暴力地缠绕着赤裸的rou体。

    明明是被绑束着，却透着自由的味道。

    被绑的人是迎着光的。

    类似的风格，黎樾两年前见过，那组照片他现在还存着，只是一直找不到作者。

    现在，黎樾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俱乐部的宣传摄影，都是你拍的吗？”

    “不全是。”柯向哲没抬头，没注意到黎樾的神色。

    “俱乐部以前有个专门放圈内摄影作品的账号，叫狂想者。风格跟你很像，是你吗？”

    柯向哲滑照片的手一顿，抬手拨上了相机开关，显示屏黑了下去，倒映着柯向哲模糊的轮廓。柯向哲没有回答黎樾，只是避重就轻地说：“居然还有人记得那个账号，不是注销很久了吗？”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黎樾微微勾了下唇：“嗯，我很喜欢你的拍照风格。”

    柯向哲微微挑眉：“谢谢。”

    狂想者，柯向哲。

    既然不承认，那就不追问。

    这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让柯向哲越发觉得黎樾像海。

    有点危险。

    柯向哲拿出手机点开黎樾的未读消息，回了一句：走吧。

    黎樾略略扫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不禁莞尔：“去哪？”

    柯向哲眉眼弯弯，笑得像一只小狐狸。他继续在屏幕上打字：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