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19 (第1/1页)
闹铃响起前,白津遥就已醒来。 周日清早,六点不到,窗外天色暗淡,云层间微微射出一线晨光。 今天他没有课,也没被白成华安排做什么事。之前跟信辰的合作,冯坤的漫天要价激怒了白成华。姜还是老的辣,白成华联合信辰的重要零件供货商,也掐断他的货源。最终冯坤不得不反过来向白成华求情赔罪、主动发货。 根本不需要白津遥做什么。 白成华亲自出手,货物的事迎刃而解,冯坤也没再跟白津遥联系,洗手间的那场谈话仿佛从未发生。 手机铃声在床头响了起来。 白津遥看眼屏幕,将手机调成静音,拖着脚步去洗澡——吃了两粒药,他好歹睡了几个钟头,但醒来头昏脑涨,并没有自然入睡后醒来的清爽。 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冒出更多的未读消息。都是刘嫣发来的,从昨晚开始轰炸他的手机。问他怎么不接电话,问他在哪里,问他是不是对她失去了兴趣。最新的一条,是要他回电话,有很急很急的事找他。 白津遥脑袋很痛,整个人很不舒服,靠着沙发,手指停留在回复的对话框上,半晌没能敲下一个字。刚被冯坤羞辱时,他心中怒意翻腾,迫不及待想报复回去。但现在冯坤低声下气跑去给白成华赔罪,喜爱的未婚妻又对其压根没感觉。想到这些,白津遥忽然丧失了再与刘嫣纠缠的兴致。 找个理由让那女孩死心吧。 白津遥倦倦想着,刘嫣再次急切打来电话。屏幕闪烁的荧光映得他眸色幽幽。白津遥皱起眉,胸口泛起一种形容不出的窒闷感,拉开抽屉下的茶几想找支烟抽。 烟盒落入视线,白津遥的动作滞了滞——对了,这是严沉喜欢抽的牌子。 上次严沉在他这儿抽烟,还是大半月前。 白津遥的呼吸变得紊乱,烟盒被骨节发白的手指攥得变形。他僵坐片刻,将皱巴巴的烟盒用力丢进了垃圾桶。 浑浑噩噩一上午过去。 没吃早饭,也不想做午饭,白津遥打了杯咖啡,用微波炉热几片切片面包,凑合填肚子。他坐在餐厅,一个人默默吃着没有滋味的面包——空荡荡的房间太过寂静,寂静如同无数颗粒物质爬满皮肤。他起身打开电视机,不关心哪个台或什么节目,声音一出来,就折回餐厅坐下。 新闻播报声从客厅落入耳中。 对行政大臣的弹劾进一步发酵,反对人群在国会静坐示威;铁路贪腐案爆出新证据,或启动对前任总理的专项调查;市议员呼吁增加对气候变化的关注;一年一度彩虹旗游行将持续三天;广场公园的月季花绽放,游人如织…… “今天上午的慈善拍卖上,跟随母亲一起出席活动的刘氏集团千金,突然当众宣布,她决定取消与信辰太子爷冯坤的婚约……” 女主播用平静的语调念道。 房子有年头了,砖石缝隙长满青苔,小院子栽了些蔬菜与花草。这一片都是低矮错落的老屋,三四年前就说要拆,到现在也没拆,只是周围的高楼越来越多,天空被肢解,原本充沛的阳光也被分割成碎片。 谭郴躺在藤椅上,手里捻一串佛珠,正半阖双目养神。有人推开小院木门走进房中,把手里提的袋子放到桌上。 谭郴睁开眼睛,瘦骨嶙峋的一个人,眼皮掀开之间却精光闪动。 他咧开嘴角笑了笑:“小子。” 把严沉送进福利院后,为免惹人耳目,他再没喊过严沉少爷。 “郴叔。”严沉倒一直这么喊对方。他打开保温袋,将饭盒整齐摆放在桌上。盒盖掀开,诱人香味飘散而出。 “安记的菜,”谭郴从藤椅上弹起,“好久没吃啦!特意去南城买的?” 严沉笑笑,坐到谭郴对面,拆开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递给谭郴。 谭郴见到严沉就高兴,严沉还特意为他买了安记的菜,他更高兴了,匆匆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二锅头。 “我不喝了,”严沉说,“待会还要回学校。” “陪我喝点。” 严沉见谭郴兴致高涨,只好接过酒杯。两人边吃菜边喝酒。没多久严沉就觉得酒液有些烧心了。 “你酒量真是不行,”谭郴哂笑,“你爷爷可是千杯不醉,你mama——那也是女中豪杰。怎么到你这,一点点酒就不行啦。” 谭郴一高兴,话脱口而出。 严沉的眼神暗了暗,低下头,很快将情绪抹去,却还是被谭郴捕捉。 谭郴敛了笑,相差三十岁的两人默默吃午饭。院子里传来鸟语虫鸣,巷墙外的街道喧嚣隐约可闻,房中的旧电视机正在播放广告。 “还是安记的菜味道最正宗,”谭郴感叹,“……好多餐厅都做唔出啲老味。” 或许也有点醉了,谭郴竟突然说起久违的家乡话。严沉看看他,说:“是。” “医生讲你阿爷捱不过今年冬天,”谭郴又说,“去睇睇佢。” 严沉垂下眼睛:“我唔打算返去。” 谭郴摇摇头,苦笑。 当年严沉被老爷子悄悄放入国内的福利院,不只为了保护严沉远离危险与斗争,也因打从严沉父母相继遇害后,祖孙俩的关系就变得古怪。但时间能冲刷一切——伴随时间的推移,曾经独断专行的广目爷,也到了岁月迟暮、垂垂老矣。老爷子早就动了接严沉回去的心,奈何严沉执拧不肯回去。老爷子一辈子被人求、被人敬、被人畏,也不肯主动联系严沉。 “你阿爷畀人叫广目爷。但广目天王系大天王,你阿爷系人。人心有魔、有神,有妖,但仍然系rou体凡胎嘅人。”谭郴叹道。 他不再多言,大口喝酒吃菜。谭郴吃饭很快,嘴巴砸吧有声,而严沉端着碗筷,坐姿笔直,吃得慢条斯理。 谭郴放下筷子,拍拍肚子打个饱隔:“安记的烧鹅真是一绝!” 严沉把另外一盒没动筷的也推到谭郴面前:“都是你的。” 刚才的话题被两人心照不宣收拢。 严沉喝不惯二锅头,谭郴的喝法又太凶,他架不住,没多久就脑袋发重,手指压在太阳xue上。 谭郴不满地嘟哝:“你的酒量太不行啦,不行啊!” 严沉笑笑。电视机里,一条新闻弹出来。 媒体灯光闪烁,映照女孩妆容精致的面庞。 严沉盯着电视机,原本放松的身体姿态忽然紧绷了几分。 谭郴一愣,顺严沉的视线转头,看向电视里的新闻。 “我在这里公开、正式地宣布,”电视机里,女孩的声音微微发抖,面容有种决绝的苍白,“我要跟我的未婚夫冯坤解除婚约。”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