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1页)

    接到封睿语音通话申请的时候，秋宇澄刚吃完晚饭，正准备休息片刻，然后继续工作。

    他俩加了微信好友，在封睿搬过来的第一天——新住户主动敲门向老住户问好，并且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但是两人从未用微信聊过一句话，更没有进行过语聊或是视频通话；如今突然接到对方的语聊申请，秋宇澄感到十分意外，甚至怀疑对方是手滑按错了，因此没有立刻接通。

    过了三四秒钟，封睿还没有挂断，秋宇澄才接受了申请。

    “喂？”秋宇澄的声音很轻，带着很重的困惑。

    “宇澄，我暂时有事回不去，你可以帮我接个快递吗？”

    封睿说得很快，听起来有些焦急。小事一桩，秋宇澄没有必要拒绝，他边往门厅走边说：“可以。什么东西？需要开箱验货吗？”

    “不用；是个音响。”封睿解释道，“快递员就在门外，你帮我收下就可以了。”

    “好。”

    “谢谢！”交代完毕，封睿急匆匆地结束了通话。

    秋宇澄收起手机，打开房门，看见了站在401门口的快递员。

    “您好，”他对快递员说，“请问是401的快递吗？”

    快递员转过身，模棱两可地“啊”了一声，抱着纸箱子，警惕地打量着秋宇澄。

    “您给我吧，”秋宇澄说，“我帮他收。”

    快递员问：“您贵姓？”

    看样子是之前问过封睿帮他接货的人姓什么，保险起见，交出东西之前先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秋宇澄回道：“姓秋。”

    快递员低下头，在自己的手机上划划点点地cao作了几下，随后收起手机，双手捧着快递箱，送到秋宇澄面前：“您收好。”

    “谢谢。”因为对方的谨慎，秋宇澄也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去接快递——接住箱子的一瞬间，他才明白快递员为何如此谨慎：这小箱子还挺沉的。

    “再见。”交接完毕，快递员迅速转身离开，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和因其逐层亮起的灯光。

    秋宇澄捧着箱子，关门回到家中，站在门厅处，低头查看快递单上的货物信息。

    的确是音响，型号秋宇澄没研究，对这方面也不热衷，因此不了解，但是大概知道这是一个中高端的品牌，可能不会太便宜——就算便宜，别人的东西，他也不能随意对待。

    秋宇澄将足有半个西瓜大的快递箱放到餐桌上，随后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封睿，并附言东西已收到。

    封睿那边没有立刻予以回复，估计是在忙，来不及看消息。秋宇澄没有在意，收起手机，继续去做自己晚间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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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不在意，但是坐在电脑前，秋宇澄也很难专心投身于工作；平时能够集中精力工作四五十分钟的他，今晚却四五分钟就要看一下手机，只为确认有没有封睿回来的消息。

    秋宇澄就这样焦躁不安地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封睿的回复：“谢谢！我这就回去拿。”

    “好。”秋宇澄回完消息，放下手机，不用等回复了，却依旧无心工作：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从手机转到了房门上。他在等着房门被敲响，等着为封睿打开门。

    晚饭时段的楼道，有回家的人，有送餐的外卖员，有下去遛狗的住户：人来人往，相当热闹。秋宇澄并不知道封睿何时才能到家，楼道里隔三差五响起的脚步声，让他坐立难安，时不时就得起身去进行确认。

    邱宇辰俄国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也耻笑发现脚步声不是封睿后失望不已的自己，但是身体宛如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大脑的控制。事实上，他很清楚：这就是大脑的指示。是他所谓“理智”的大脑，让他的身体去做那些不理智的事。而他的身体也心甘情愿成为冲动的俘虏，带着他，一遍遍地去感受失去理智的酸楚。

    起起坐坐七八回，焦躁地等了一个多小时，耐心与期待在此过程中逐渐被消耗殆尽，再一次听到门外脚步声的时候，秋宇澄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兴奋；直到传来敲门的声音，他已然萎靡的心情才像注入了碳酸的果汁，瞬间拥有了蓬勃的活力。

    “来了！”他跑向房门，打开门，笑着对站在门外的封睿说，“你回来啦。”

    “啊，回来了。”封睿解释道，“临时加班，来不及提前和快递员联系；他联系上我的时候，人已经到家门口了。他急，我也急，情急之下，就想着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收一下；还好你在家。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举手之劳。”秋宇澄转身去拿东西，拿过来，平稳交到封睿手上后，继续说道，“不麻烦，也不用这么客气。”

    “好。”封睿捧着箱子，说得格外真诚，“不论如何，也要感谢你。谢谢。”

    “不客气。”秋宇澄望着封睿的笑脸，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加班到这么晚，吃饭了吗？”

    封睿苦笑道：“没有。”他转而问秋宇澄，“你呢？应该已经吃过了吧？”

    秋宇澄点了点头：“吃过了。”

    “唉……”封睿半是感慨半是调侃地说，“真遗憾，只能自己吃晚饭了。”

    秋宇澄心想我不吃，但是我可以陪着你吃。可惜，他只敢想一想，不敢说出口。

    话题戛然而止，楼道里重回寂静。封睿敛去笑意，一脸疲惫地讲出道别的话：“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晚安。”

    秋宇澄连忙回道：“晚安。”

    封睿转身开门回到家中，关门前，朝依旧站在家门口的秋宇澄摆了摆手；秋宇澄用同样的动作予以回应。

    下一秒，401的房门关上了。视野范围内没有了封睿的身影，秋宇澄却仍然举着手，直至楼道里的感应灯到时间自动熄灭，眼前重回黑暗，他才慢慢垂下手。

    秋宇澄关上门，靠在房门上，重重地叹了口气，空荡荡的心里，只剩一个念头：真想陪封睿一起吃晚饭啊。

    其实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以半开玩笑的语气，他俩又是近期相互帮过忙的关系，陪着一起吃顿饭，不至于产生奇怪的误会，只是秋宇澄没有勇气，因为他知道自己别有用心。

    闭上眼睛，他马上就能回想起封睿方才的模样。

    藏蓝色的衬衫，袖子整齐地挽至臂弯处，布料下隐约可见胸部和手臂肌rou的轮廓；微微翘起的嘴角旁有浅浅的小坑，秋宇澄不敢细看，因此说不清楚那是酒窝还是梨涡，反正很迷人，迷得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不仅想和封睿一起吃饭，还想和封睿一起做很多事情——一起看电影，一起旅游，一起看日出，一起入睡。当然，睡觉不是简简单单地休息，休息之前，还要做一些让彼此更疲惫却也更快乐的事情。

    然而，不论是以关系要好的邻居身份一起吃饭，还是以关系未知的身份一起享受性爱，秋宇澄都只敢独自想一想，不敢主动将要求说出口。

    他不敢赌，赌赢了不过是一时痛快，赌输了可能就连邻居都做不了了。

    或许封睿不会常住，就和401室之前的租户一样，最长一年，最短两三个月，真的赌输了，对秋宇澄的生活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可是，万一呢？万一对方不仅不接受，还四处进行宣扬呢？这里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出了家门随处都是熟人，他不敢想象被人说三道四的景象，他害怕变成那样：与其被人戳着脊梁骨度日，他宁愿孤老终生。

    因此，秋宇澄没有说，也不会说，他能做的，就只有走进厕所，将他对封睿的渴望，毫无保留的倾泻进马桶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