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执迷不悟 (第2/3页)

 弘华被她噎住，愣在原地久久无话。而现在既已真相大白，玉帝当即便命天兵压制住弘华与周婆，他反观杨戬，从始至终，他这个与案情息息相关的局中人，除了为沉香出气之外，皆是三缄其口，不发一言，而他沉默着便使场上局势逆转，究竟是的确镇定自若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还是早有防备，知道自己定会脱险？

    玉帝清了清嗓，坐回龙位上，道：“杨戬，她们便交由你处置吧。”

    杨戬余光似有若无地瞥到沉香，随后起身朝二圣拱手作揖，道：“陛下与娘娘在此，小神不敢妄言，还是请陛下、娘娘决断。”

    王母笑而不语，只给玉帝递了个眼神示意。玉帝正襟危坐，不怒自威，听杨戬这样说也不再推让，金口旨意一下，决断生死，“狐族周婆，以诡术害人，与弘华仙子合谋诬陷天庭重臣，但念其是受人蛊惑，故不处斩刑，只废去功法修为，打入猪胎，生生世世不得为人。蓬莱仙岛凌波宫宫主弘华仙子，你身为一宫之主，竟苛待胞姐之女，纵子酿成大祸，又屡屡阻挠司法天神办案，甚至不择手段意欲杀之而后快！定案后不知悔改，又伙同周婆等人诬告司法天神，实在是罪无可恕，故今剔去你仙骨，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先将二人押入天牢，由雷部众神严刑拷打，待逼问出其余共谋者后，择日处刑！”

    帝意既决，四下不复更言，神兵神将迅即挈1二人入天牢，奉命笞击，烧铁烙肤，槌击臂骨，出刃剜rou，拗折手足，范醯2灌鼻，上捶拷，下拶指3，悬发系驴4，绝其饮食，使卧垩5中，刺剃股肱，复以沸汤镬煮之，弘华终无一言，周婆见诸刑具，即尽实以告。俟诸案犯悉数就逮，刑期亦决，定于数日之后行刑。在此之前，三圣母至天牢探视弘华，并携饭食以赠。

    不过一夕之间，弘华便华光色索，颓然若死。

    狱卒引完路便暂行退下，阴冷的牢室腥腐味刺鼻潮湿，一方丛棘将二人隔断。

    “师姐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吧？”弘华冷嘲热讽道。

    三圣母不言，只是将食盒打开，端出了几道弘华爱吃的菜，用仙云托住底盘使其飞落至她后方的桌案上。

    弘华干涸的双眼微微闪烁，像是在河床里找到了水源般，妄想凭借着海市蜃楼苟延残喘，不过很快便打回原形，她既是自嘲又是苦涩地弯了弯唇，“你不用可怜我，这条命我早该还给我jiejie了，原是我欠她的。”她双手撑着地面，十分艰难地爬起，她高傲地挺直腰背，抬起下巴，随意擦了一把脸上成疤的血块，“师姐，不怕你笑话，其实我自小便嫉妒我jiejie，她哪里都比我强，比我聪明，比我能干，比我讨长辈喜欢，所以我总要付出比她多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从长辈那里分得一句赞赏，爹娘疼爱我，却很少认可我，在外人眼里我有一个惊才绝艳的jiejie，而我只能凭借出身压他们一头，可笑的是，家族里总是认可我鼓励我的人，竟然是我嫉妒了多年的jiejie。我爱她，不过更多的还是恨。”她这样说着，泪水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如决堤之洪般涌出，蓦地，她双眸如淬了毒似的，转而死死地瞪着三圣母，“师姐，你知道吗？我也很嫉妒你，你的出身要比我高贵许多，玉帝又那样疼爱你，我费尽心思才被师父收入门中，你却毫不费力便能成为她座下的首席大弟子，师父常赞你英勇果敢、聪慧过人，却总是忽略我的存在，你真是耀眼，耀眼到我恨不得杀了你。可是后来，你嫁了个一无所有的凡人，我心里的落差这才稍见和缓，觉得你也不过如此，修炼了那么多年，有了那样高的成就，最终却将终身浪费在一介书生身上，但是我又想错了，你的丈夫再怎样平平无奇，也不会朝秦暮楚，你们的孩子也比我家的争气许多，你还有个能帮你打点好一切的兄长，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可我经营了三千多年，得到的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腐烂果实。就连我那引以为傲的凌波宫宫主之位也是你不要的，你不要，我才有机会争取。”

    说到此处，她的眼泪似乎流干了，再也流不下一滴，她有些痴地看着三圣母，却又像在看旁人，“师姐，我有时候觉得你跟我jiejie真的很像，强悍卓越、谋算过人，但你比jiejie要冷漠得多，jiejie……jiejie她是真的爱我，你对我却没有任何感情。”

    三圣母：“有嫉妒心是人之常情，你错不在此，你错在对碧华的遗孤不予照拂，甚至纵容吟回残杀罗霜，事后却还选择将错就错，包庇吟回，残害无辜。你也知道碧华待你情深义重，她若在九泉之下见你如此对待她的孩子，定会寒心至极。”

    “寒心？照拂？！”弘华陡然变了副神色，情绪激动地大步冲上前，双手攥住玄铁栅栏奋力猛拍，凸出的眼球里血丝密布，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你知道那两个小贱人跟碧华有多像吗？！一个善智一个善武，合起来就是一个碧华！她们的一举一动也跟她们母亲如出一辙，我每见她们一次就夜不能寐一次！我又为何要照拂她们？我让她们吃饱穿暖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没让碧华救我，是她非要救！与我无关！难道要我念她一辈子的恩不成？！更何况她们两个又不是我的亲生骨rou，我为何要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们？！你说……你说你兄长，杨戬他……他是怎么想的，自己不出后代，将别家子视作亲生，刘沉香又不姓杨！就与那两个小贱人姓容一样！”

    “你只是在用这些话掩饰你的自私凉薄罢了，弘华，其实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也最了解你自己，你对碧华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愧疚之心，早就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消失罄尽了。”三圣母一语道破，让她那些糜烂的心思一览无余。

    弘华却执迷不悟道：“那又如何？我告诉你，师父不会坐视不管的，她会想办法把我救出去！你以为你们大获全胜了？高兴得太早了！师姐，你久居华山，师父早就不疼你了！”

    三圣母却无甚情绪起伏，她只是淡淡地给了弘华致命一击，“自你状告杨戬到现在，下界已然过去了一载之久，师父平日并不算忙碌。弘华，师父活了上万年，需要维护的早已不是感情，而是蓬莱的利益。”

    言罢，三圣母便不愿再语，遂径直离去，留弘华怅然若失呆立原地。

    “是师父？！还有容修竹？！”少时，弘华的怒吼声伴随着拍打牢门的声音在空旷之地蔓延开来，“有没有你？！三圣母！你杨家兄妹在不在其中？！你回来！你说啊！”

    回音好似一团火在空中迸裂，但无人应答，只有她一人在做无用功。

    待出离天牢，三圣母意欲诣真君神殿与杨戬叙话。道逢容修竹，方自瑶池来。或云玉帝王母为校核此案，故召之。

    “圣母娘娘。”修竹朝三圣母行礼道。

    三圣母将她扶起，道：“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为亲jiejie申冤，应该的。”

    “你还愿意留在蓬莱吗？不如随我回华山吧，贞英说，你若想习武，也可以去她的军营。”

    修竹笑着摇摇头，“多谢娘娘和四将军的好意，我不会离开蓬莱。”她目光坚定了些许，“一百年之内，我会成为蓬莱的主人。”

    三圣母默然。

    修竹有些忐忑道：“圣母娘娘，您会不会觉得我狼子野心？”

    三圣母莞尔，抬手帮她理了理衣襟，道：“野心并非贬辞，主要看你会用什么手段来达到目的。世间法则如斯，向来容人明争暗斗、追名逐利，但败者必将承担相应的后果。修竹，你是好孩子，历经千帆仍能保持赤子之心，这很难得，但你要切记，无论如何，都莫要存害人心、失防人心，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若哪日力不从心了，便到华山来。”

    修竹眼眶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