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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往事 (第1/1页)
岑舒以在平城大学很出名。 霍随比他小两届,刚入学没多久就听说过他,一个漂亮有手段的omega,在哪儿都吃得开,像朵美丽但并不名贵的花,开在山野或是公园,甚至就在谁的窗前摇曳,美得很平易近人,好像人人都能蹭一点香气,有折下他占为己有的机会。 但那也只不过是一种错觉,岑舒以是有许多朋友,但能和他正经谈恋爱的都是家里非富即贵的角色,譬如现下这任,正是财政局局长家的小公子陈幸河,和岑舒以是一个班里的同学。 霍随向来觉得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对别人的事不太感兴趣,听完八卦连岑舒以的名字都没记住,只依稀留了点印象。再听到他的名字是在一个男同学嘴里,以一种没什么立场的拈酸吃醋的语气:“说起来这都半年了,岑舒以和陈家那个怎么还在一起?” 那时是他们新结了一门课,一个班的几个同学相约在新开的一家杭帮菜馆子吃饭,新开业老板请了戏班子,他们几个人也不去包厢,就坐在二楼开阔处边听戏边说笑,霍随和他们说不上相熟,看不惯这种背后议论人的行径,没开口说话,只一心吃饭看戏,也不知道活是怎么不知不觉扯到岑舒以身上的。 有人马上接过话头:“李兄,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那消息早过时了,呐,上个星期岑舒以就和陈幸河分道扬镳了!” 他这话像石头砸进水里,惊了一池的鱼,一时间一桌子的人都谈论起这事,叽里呱啦,个个比村头的老太太还长舌,霍随皱着眉,很想没礼貌地即刻走人。 先头挑起话题的李同学又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要我说,岑舒以八成是被那姓陈的甩了,哪个alpha受得了自个的omega的身边围着一群‘朋友’,谁知道绿帽子是不是已经戴头上了!岑舒以算什么交际花,分明是水性杨花……” 李同学话说到一半,突然有一壶热茶兜头浇下,烫得他张牙舞爪地站起来,抹着眼睛大喊:“哪个狗娘养的!” 周围的人也被吓到了,因为站在李同学旁边笑盈盈地拿着茶壶的正是岑舒以本人。 李同学被水糊了眼睛,没认出眼前的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岑舒以上下打量他,状似疑惑:“我老远就听到了我的名字,还以为是眼花没认出熟人,这才想帮你洗把脸认认人,但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我好像是不认识同学你吧?”他趁李同学愣怔之际往他头上把剩下的半壶茶倒了个干净:“你爹娘没教过你,不该乱说不认识的人的闲话吗?” 岑舒以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们这群人一眼,视线轻巧地从每个人面上转过去,蜻蜓点水一般,没有哪个特殊的人让他为之停留,霍随和他短暂地对上视线,浑身过电般麻了一下。 他闻到某种花的香气。 岑舒以看着他们哼笑一声,随手把空茶壶丢回桌上,拍了拍手,施施然走了,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了几步。 霍随眼睛很尖,一眼看到岑舒以雪白的后颈上有一个尚未结痂的牙印,暗红色,位置稍微有一点歪。他不是偏听偏信的人,但盯着那个被乌黑发梢挡住一部分的牙印,莫名其妙出现一个过于刻薄的念头——这么快找到了下家,果然是水性杨花。 那天的事本就是他们这边的人多嘴多舌,怎么着都怪不到岑舒以头上,但霍随还是没对岑舒以留下好印象。他不去深想这种没由来的抵触是为什么,笼统地归结为是看不上岑舒以这种太漂亮私生活又混乱的omega。 平大占地几百亩,说不上小,霍随以前从没有和岑舒以打过照面,从那之后不知怎么开始时不时遇上他。 楼前树下,大图书馆只隔着一个过道的书架前,岑舒以大多数时候是和别的什么人走在一起,举止并不如何亲密,但霍随先入为主,总觉得岑舒以和谁都有一种暧昧,否则他为何要对他们微笑,垂在身侧的手背都快要蹭在一起。 霍随也见过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文学院后面的草坪上,搂了只杂毛的小猫儿在怀里,握着它的爪子给它念周邦彦的词:“而今丽日明金屋,春色在桃枝……” 那是四月的天,岑舒以穿件草绿色的褂子,因为身量单薄显得松垮垮的,袖子滑到臂弯间,露出了雪白的小臂。他低着头和猫儿说话,霍随突然发现他腮边有一点平常看不太出来的未褪尽的婴儿肥,与他聪明狡黠的面相相悖,无端多出了几分十六七岁少年的拙稚。 岑舒以打了个哈欠,然后没有防备地被小猫扑倒在草坪上,沾了一身草籽。他顺势躺下来,抱着猫儿念念叨叨地教育它。 霍随停下来,情不自禁地偏移了脚尖的方向,但他很快听到有人在喊岑舒以的名字,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男孩子在岑舒以的身边蹲下来,红着脸和他说话。 围着岑舒以献殷勤的alpha这群不是畏畏缩缩说句话就脸红,就是五大三粗不太聪明的愣头青,不是说他爱攀附有钱人吗,几个穷小子而已,也值得他轻言细语地交谈,看来岑舒以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小猫跑走了,霍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收回目光,没有再看。 他次年就要去留学,他们的交集只有在饭桌前漫不经心地一瞥,不会有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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