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是什么 (第2/2页)

那些人没有真的很关心过她的生活。叶赫有来参加婚礼，陈佑给我在婚礼上唯一的任务，就是确保叶赫留下来吃完饭，而不是给了礼金马上匆匆离开。

    可是，新郎的乡下亲戚实在太多，他们迅速霸占了会场里绝大多数的席位。叶赫没有座位，但我接受了任务，一定要抓住他不放。我没办法去吹气球布置婚房，也没有办法参与无聊的抢亲游戏，在这场婚礼上，我能做的只有这一件事，所以我一定要做到。叶赫数次想跟我告别，我都拉住了他，要他再等等，一定会安排到座位的。眼看我就要拉不住了，结婚仪式正式开始了，他的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就停住了，站在墙角看完了整个庸俗的结婚仪式。

    在中午的婚礼结束后，我太累了就回家午睡了。下午叶赫一帮初中同学和陈佑还有她的老公一起去了KTV，晚上还一起吃了饭。陈佑说她的老公好像什么都不懂，饭桌上应该怎样怎样，都是叶赫在替他招呼。

    我不知道，到婚礼这一刻，是不是陈佑和叶赫的故事，最后的结束。虽然叶赫好像爱她爱得深到无与伦比，走进婚姻，又完完全全是另一码事，甚至可能会玷污这种情感。而现在，我们需要回到最初的时候。

    座位定好后，班主任又开始安排班委会，齐牧风被选为班长。在初高中，班长大概就是真善美的化身，职责很大，这个职责不在于“为人民服务”，而是他自身的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可能他不是最好的一个，但必须是样样都能在前茅的那个。班主任都曾自夸过，她选齐牧风做班长真是独具慧眼，当时开学前摸底考试，她正好是齐牧风考场的监考老师，齐牧风迟到了，但她还是让他进来考试。在我眼中，齐牧风的确是一个完美的化身，虽然会有很多事情去剥落这个神像的光辉，但我想他最后还是坚守住了他之于我的完美印象。

    很有趣的是从面相上，就可以区分出这个班级里好孩子和坏孩子，包括学习成绩会很好的一派，和注定次次吊车尾的那些。连擅长的科目，都能够清楚明了的写在脸上。当时我必然是不懂得的这些的，只是后来回想起来，好像那一张张脸，从刚刚开始走向青春期发育的一刻起，就写好了后来的命运。所以电影里给出的那些刻板的面孔，是有一定道理。

    比起摸清和建立人际关系，第一个关卡，就是军训。军训是一件让我很痛苦的事情，忽然一下要离开家，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住上一周，每天都是风吹日晒的训练。本来我和班上的人就不太熟悉，不知道为什么分配宿舍的时候，还意外被分到了别的班级里，单单只有我一个人落入了更加陌生的环境中。但是小孩子的好处，就是没有形成某种固有的认知，他们很容易本能的排外，也很容易本能的接受。不过，当军训结束，我回到自己的班级，开辟并稳固了自己的圈子后，也对那些军训时的患难之交不闻不问了。

    其中有一个男孩子，我开初很想和他熟识，因为他长得很像顾海。顾海可以算作我整个小学时代过去后，淘洗出来的最好的朋友，这个选举就像是有一天我决定要有一个最好的朋友，然后精挑细选出顾海。我也不记得我们是怎样成为朋友的，在小学的前五年，我们都是不太有交集的人。

    顾海是一个天蝎座，但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好像无论任何一点不如意，都能引爆他的脾气。为此，班主任为了疏导他，在某次班会的时候，给他讲了一个非常老生常谈的故事，首先有一对父子，很多富有寓意和教育意义的故事里，都有的那种父子。然后儿子很爱发脾气，父亲就跟他说，你每生一次气，就在墙上钉一颗钉子，每忍住一次没有生气，就拔下一颗钉子。听到这里，大家是不是要放弃这个故事了？后面的事情显而易见，当儿子拔完所有的钉子，父亲要跳出来说，虽然你的钉子全部拔完了，但是你看看这些留下的伤痕。

    可能真的因为当时年纪很小，听这样的故事会很容易有触动，而且居然可以对于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有所影响。顾海后来变得脾气非常好，只是很偶尔跟我赌过气。但是我和他怎样成为好朋友，仍然是一个难解的历史谜题。

    在军训的时候，我偶尔有想到他，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和他长得有点像的男孩，支撑了我的意念，让我夸张到可以五天没有洗澡，没有刷牙，甚至没有排过便。我每天都觉得特别的煎熬，后来发现，人生里有太多值得和不值得煎熬的时刻，都像这几天一样，你对它无能为力，但是时间有一个定数，到了那个钟点，就度过了，不用回头。

    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当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醒来了。我和一个同屋的男生去上厕所，遇到一个军人在洗冷水澡。厕所的那种洗澡隔间是没有门的，因为我们还没有发育，看到一个成熟的男体，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来回刻意路过那一个隔间偷看他的身体，还面面相觑的窃笑。军训期间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当时全班在休息，几个男生开始交头接耳，然后偷笑，慢慢的传到了整个班级，大家都偷偷看去教官的裆部。原来他蹲在那里休息的时候，因为裤子特别紧，勒出了整个生殖器的轮廓，似乎还是勃起状态。洗澡的军人自然发现了我们的偷窥，很快的结束淋浴，擦干自己，穿上内裤离开。

    军训结束的时候，我想着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而女生们为离开教官而疯狂哭泣。在离开的大巴车上，好几个女生坐在最后一排相拥痛哭，从后窗一直看着教官目送的身影。我没有办法理解这种“军嫂梦”，可能教官对于她们来说，代表了对成熟男性的一种想象，恰如我和军训室友好奇那个偶遇的男体，只不过她们的迷恋假象之于精神，而男生们是更为直观在生理性。

    性，对于还不了解性是什么，但又萌发渴望了解性的想法的时期，是很有趣的事情。大家取笑性，敬畏性，但是希望发生真实的性。班上有一个男生，绰号是阴毛，其实具体的字眼是更下流的说法，我也不知道这个绰号从何而来。他是异性恋，但很喜欢把其他男生壁咚在墙上，然后用自己的下体去蹭对方的下体，模拟性交。旁边会围观不少取乐的其他男生，不过可能下一个猎物就是现在笑得正开心的人。我也被他这样玩过，虽然看上去我在挣扎，但其实很仔细的在体会他的下体。

    虽然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我还是决定在这么前面的位置就先写出来。大概初一下学期，这个男生的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了，他的父亲年纪比我们同龄人的父亲长很多。然后老师才发现，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大概在我大二、大三的时候，他也因病去世了。我们又得知那个时候照顾他的奶奶，其实是一个特别好心的邻居，也是他父亲的同事，这个奶奶自己的儿子很反对她母亲的善举，在我们一众初中同学准备筹钱给他一个最后的安身之所的时候，已经跑去签字放弃了骨灰。

    只是这么后来的世态炎凉，小小的年纪，没有一个人想像得到。我站在现在的位置，回过头去看，依然有一点点本能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