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和屑神的初相识，一切的起源 (第1/1页)

    他看到了——也只有他看到了，在窗外的月桂树下、在洁白的蔷薇花丛中，有“人”正端坐着，披着雪白雪白的薄纱，汇聚着春日的阳光，如梦又如幻觉般美丽。

    于是，他从自己的生日宴会上离开，偷偷摸摸、轻轻巧巧。无人发现。

    他来到身披阳光织作的薄纱的“人”前。

    “喂，”他问，一点也不懂礼貌——意气风发、坚信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的少年人是不会懂得谦逊和恭谨的，“你是什么？为什么他们看不见你？”

    “我？”

    披着薄纱的“人”似乎发出了笑声，像是从未见过他这样大胆不敬的人，温和地、宽容地给出了回应。

    “我是牧羊人。有时候，你们也会叫我——命运。”

    自称为命运的存在回答他：“命运是看不见的。”

    “但我能看见你。”他偏偏头，感到好奇，“所以我是特别的，是被命运选中的人吗？”

    “也许。”

    命运也许微笑起来了——他看不见。命运的面容罩着光纱，连他也窥不见。“世上偶尔也会有能看见我的人出现，像你一样。那么，接下来你会问我为什么来到这里、你又为什么能看见我吗？”

    “不，才不。”

    他立刻摇了摇头，“这些话一定有很多人都向你问过，我才不要像他们一样无聊。”

    “与其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我更在意的是，”命运的好脾气助长了他的大胆，从不知害怕与畏惧为何物的少年人甚至有些嚣张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说，对着命运。

    “每一个来访的宾客都会准备一份礼物——那么，唯独只能被我看见的客人，你会送我礼物吗？”

    “………”

    命运沉默了一瞬，似乎没想到有人能胆大到如此程度。

    但祂大概是没有生气的。

    比起感到被冒犯，祂看上去更像是感到有趣。

    “…啊，是的。”祂发出低低的笑声，“作为客人，我的确该准备上一份礼物才对。”

    祂微微低头，目光仿佛穿透那层光作的薄纱落到他身上。带着太阳一样的温度。

    “那么，你想要什么礼物呢？”祂问。

    “唔……”

    他低下头，花了几秒来随意想了想，很快想到了答案——“唔，那么，就请你为我送上鲜花、掌声和荣誉吧！”

    “鲜花、掌声，和荣誉……”

    命运感到诧然：“你想要这些吗？”

    “啊，是的。就是这些。”他笑着点头，“不送也没关系，我本来就能靠自己得到这些的。”

    “当然，我也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他说，带着点兴奋：“我想要的礼物，是希望你能在我得到荣耀的那一刻，为我送上鲜花和掌声——多有意思，命运亲自来为我捧场，这一定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我会成为史上最有排面的人的！”

    “在我死前，我还可以把它写进自己的回忆录里——一定会有人嫉妒死我，觉得我在吹牛的！”

    想的兴起时，他还凑到命运的面前，兴致勃勃地来询问命运的看法。

    “——你觉得呢？”

    “…………”

    命运低下头，注视他良久。

    “…我觉得很好。”

    祂说：“我会送给你鲜花、掌声和荣誉。”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命运似乎弄错了他的意思——他并不需要别人来把这些东西送给他，那些本就是他随手可得的，无需任何人恩赐。

    所以，他笑着纠正命运，告诉对方，他不需要这些，他说那些话只是因为他觉得能和命运扯上关系“很酷”，而不是真的想要命运送给他什么。

    命运因此微笑着回答他，说：“我知道。”

    于是，他以为一切都如他所想，没什么大不了的。

    尽管之后命运时时出现在他的身边——在他于学院内学习时、在他于人前张扬地演讲发表自己的观点时、在他与父母发生争执时…命运总会出现他附近，温和而平静地注视着他一步步走向洒满了鲜花与充斥了掌声的荣誉之路。

    他坦然接受每一次取得成就时由命运送上的一朵朵鲜花与一声声掌声，在向命运挥手示意的同时一步步攀登上满溢鲜花与赞誉的高楼。

    ——这是我自己获得的。

    他绝不怀疑这一点。

    他一直都是那个意气风发、骄傲张扬，坚信世界都要因自己的意愿而改变的少年。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登上那座高楼的顶端时，因那高塔的崩塌而摔得如此惨痛。

    痛得，他在面对那一声声指责他的傲慢、他的狂妄的声音时，都只想着从那潭地狱一样的泥潭中爬出来，爬出来，咬断命运的喉咙。